回去的路上鄭霄一言不發,隻是緊緊跟在月泉淮身後悶頭走路。
鄭霄努力梳理着隐約浮現的記憶和殘破的心情,沒注意一頭撞上了一堵硬牆。他捂着額頭小退了半步,擡頭一看月泉淮也捂着胸口皺眉盯着他。
月泉淮身後就是他們小院子的院門,不知不覺已經走回了家。“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
鄭霄鼻子一酸,剛想把心中的慌亂吐露一番,突然想到自己遭遇了這麼多,大哥莫不是也遇到險情?
“大哥,你沒有受傷吧?”若在平日,聽到弟弟的關心月泉淮會覺得很受用;但現在聽到明顯狀态極差的小弟還強裝着關心别人,他也不知道從哪就冒出一股火氣。
“我當然是比你強上許多,不會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讓我看看傷…”鄭霄還未平靜下來的心緒,被月泉淮一句砸出千層波濤。
委屈和無助淹沒了感動,沖出了原本醞釀了一半的眼淚。“是我太弱了,還要讓你分心去救,拖你的後退。”
鄭霄猛然向前跨一大步繞開了月泉淮,“呼啦”推開門,悶頭走到院中,“我這就練功,刻苦練功。”
漆黑的庭院掩蓋了他溢出眼眶的眼淚,他知道月泉淮的脾氣,不明白為何今晚自己的情緒會如此脆弱。
月泉淮對他的關心是真切的,自己又不像他那小孩性子,跟着怄什麼氣呢?
鄭霄抽出劍,刺出第一個劍招,溫熱的水珠順着臉頰緩緩而下,留下的痕迹被風一吹瞬間變為冰涼。
他也氣自己,他氣自己為何總是無法獨立解決遇到的困難,為何總讓自己陷入險境,讓大哥擔心,為何……會吸取别人的内力。
月泉淮并未再多言,徑直走回了正對院子的廂房中,将桌上的燈點了起來。燭火的微光并不足以照亮房間,更别說屋外,月泉淮卻不以為意。
他走到門口,抱臂站定,專注地觀察着弟弟的動作。鄭霄的身姿連貫而熟悉,看起來并無受傷的迹象。
方才他也檢查過鄭霄的身體,并無嚴重外傷。至于内力,那股磅礴的内力确實不一定是好事,需要運功才能更清晰地看出來。
但鑒于弟弟當前的狀态,如果内力真有問題,更不能讓他輕易調動,還是留待日後親自檢查。
月泉淮聽着混在劍破風聲的不規律抽氣聲,抱臂的手逐漸收緊,但仍未有其他的動作。
兩個死軸的人就這麼在黑夜中較着勁,見證這場吵鬧的隻有那盞微微燭火。
對于弟弟此時的表現,月泉淮心中還是有幾分贊賞的。有這樣的性格,即便離開了自己,鄭霄也能闖出一片天地。
如此想着,月泉淮的心情反而變得明朗了許多,而鄭霄還悶着一口氣比劃着招式。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大哥還不給自己個台階下。
經曆了這一晚的諸多變故,再加上剛才瘋狂揮劍消耗體力,鄭霄的精力已經耗盡,腰部傷口的疼痛也越來越明顯。他悄悄放慢了劍招的速度,出劍的力度也越來越弱。
月泉淮聽着原本淩厲的劍破風聲漸漸消失,轉身走進屋裡。鄭霄敏銳地捕捉到了腳步聲,但奇怪的是,腳步聲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
鄭霄撇了撇嘴,自我安慰道,這是大哥給的台階,趕緊跟着回屋吧。但他的情緒還是不免有些低落,腳步聲卻在此刻再度靠近。
鄭霄快速地轉過身,望向廳堂方向,隻見月泉淮提着一盞燈籠走了出來。燭火透過薄薄紙壁,溫柔地鍍在月泉淮臉上。
月泉淮提着燈籠向屋外走了幾步,對着屋檐上下掃視了幾下,單手托起燈籠底座,輕輕向上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