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闊群山中,強盛宗門隐于其中,青空下雲舟飄然駛過。
一個瘦弱的小孩,衣不蔽體,饑腸辘辘,掀開腐朽木頭終于找到一小叢蘑菇,連忙扯了一把塞進嘴裡咀嚼。
頭頂突然濃雲遮日,他吞咽下蘑菇,擡頭看了一眼,是一艘大大的流雲飛舟,他的視角隻能看到濃雲環繞的底部。
小孩不感興趣地低下頭,繼續尋找充饑的食物。
餓得狠時,樹皮、草根、還有大蟲子他都吃過,如果能逮到一隻老鼠就是一頓大餐。方才吃到的蘑菇是他近幾日吃過最正常的東西,鮮美的口感讓他回味無窮。
不過這山裡很危險,天快黑了,要趕緊爬到樹上去,雖然樹上會有蛇,但是比下面安全很多。
他遇到好多恐怖的妖獸,第一天就差點死于獸口,涼透的肉包子舍不得吃就喂了大野狼。
髒兮兮的小孩用盡力氣終于爬上來,累癱在粗大樹枝上,細幼的小腿從破爛衣袍中垂下。他給自己編了一雙草鞋,但跋山涉水早就磨破了,腳趾露在外面,沾滿沙土混着幹涸的血。
拍了拍還在咕咕叫的小肚子,仰着頭看日頭漸落的天,半截圓圓的紅日,又想起了仙人送給自己的肉餡餅,那真是今生吃過最美味的餡餅呀。
唉,這麼久都沒找到仙人,她會不會已經忘了他呢?
這山真的好大,一座連着一座,天玄宗,到底在哪裡,仙人會不會回到鎮上找他呢?
初春時節,傍晚山裡溫度就降了下來,小孩蜷縮成一團,摘了幾片大葉子蓋在身上。
仙人,仙人,真想再見她一面。
……
辭别師尊,謝春慈與三師兄軒轅澈一同乘坐雲舟回到落霜峰。
景越早早就穿戴整齊候着,沒有小師妹的落霜峰簡直前所未有的冷清寂寥,短短幾天卻比在思過崖的兩個月更難熬。
謝春慈下了雲舟沒看見殷斷潮,随口問了一句:“大師兄去哪了?”
景越幽怨地說:“師妹眼裡隻有大師兄嗎?”
從她說要去焚天洲開始殷斷潮就怪怪的,在她走了之後就跟被刺激到似的發瘋般修煉。殷斷潮雖然為人強勢霸道,但向來說一不二,從未如此言行古怪過。景越留心一下,果然發現他心緒不定,院内木石狼藉。
隻是問他什麼也不肯說,景越也就不再多管。
“你的問題真奇怪。”謝春慈想了想認真道:“我眼裡有山有水,有大師兄也有二師兄、三師兄,還有師尊,我眼裡什麼都有,好的壞的,磊落的陰暗的,我能看到世間所有。”
修仙之後,耳聰目明,肉眼就能将千米之外看得一清二楚。
景越愣了一下,認命地上前牽着她的手,強硬握緊不許她掙開,“真是笨蛋。”
軒轅澈在背後微不可見勾起唇角,雅緻眉眼暈開淺淺笑意。
笑她純真無邪,笑她一本正經,有時機靈有時遲鈍,有時謹慎有時魯莽,有時能屈能伸有時又要面子嘴硬。
他每次都自認為看透了她,她卻每次都能打破曾給她圈定的言行規則。
究竟是什麼樣的經曆才會讓她成為現在的模樣?
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或者說他們,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
後來,殷斷潮始終沒有出現。
直到謝春慈生辰前一天。
他突破了化神中期,然後第一時間找到謝春慈。
男人玄色衣袍包裹下的身軀精瘦而緊緻,如同蟄伏叢林中猛虎,正壓抑食欲,克制目光中的炙熱貪婪,隻等待時機撲殺獵物。
他剛剛突破,還難以完全抑制威壓,屬于化神中期的氣息帶來恐怖壓迫感,讓謝春慈有些喘不過氣。
還來不及說出恭喜他的客套話,男人長臂一伸,将她整個圈進懷中。
“師妹。”他的嗓音有些沙啞,像摩擦在一起的粗粝沙子。
比她強壯太多的臂膀牢牢鎖住她,按住她,兩個人貼在一起,謝春慈甚至能聽到他的心跳。
“師妹……”殷斷潮勾着頭努力平複呼吸,忍住猛嗅的欲望,“我……”
再怎麼選擇性忽略,他也無法徹底遺忘師尊的警告。
莫生妄念。
無數次幻想過謝春慈回來之後,要和她拉開距離,就算當不了陌生人,也隻能是普通師兄妹。
他是天之驕子,曠世奇才,不能宥困在一個女人身上。現在喜歡她又怎麼樣,誰能保證這份喜歡能持續百年千年。師尊是他最敬重的人,他也曾戀慕了上百年,不是一個女人能比的……
不是一個女人能比的……
可一看見謝春慈,就隻剩本能,隻想肢體接觸,與她緊密相連,近一點,更近一點,直到骨血相融,不分彼此。
什麼敬重,什麼戀慕,什麼師兄妹,通通抛之腦後。
“大師兄?”謝春慈關心地問:“你身上很燙,心跳好快,是受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