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麼玩笑!逐影庭都被美露莘控制了,大審判官也早就成了美露莘的人,什麼時候美露莘說你有罪,你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是對的了!”
心裡的聲音不停地大聲抱怨,赫克托将木筏用麻繩系在地釘上,等繩結完全打好,才顫抖着張開手。
麻繩的纖維硬而纖細,是有着粗糙手掌和黝黑面龐的船工的好夥伴。
但在赫克托這完全就不曾做過任何家務,手掌和指節都纖細柔軟到比楓丹庭的淑女們更甚的家夥面前,就是完全的酷刑,讨厭,又不得不忍耐的東西了。
“如果不是傳送的重量嚴格限制了我隻能帶那麼區區兩千個摩拉,我怎麼會淪落到現在的樣子……可惡,都是美露莘的錯!這筆賬就記在美露莘頭上了!”
說着孩子氣抱怨話的赫克托,其實是個長相英俊蒼白的消瘦青年,他偏紫色的長發被黑色束帶束在頸側,襯衫濕漉漉裹着身體,隻黑色的馬甲讓他維持着體面,不至于在陌生人面前展露出自己缺乏運動的腰線。
低着頭拽了一把自己濕的均勻,正滴滴答答随着動作往下淌水的衣擺,赫克托試圖讓下擺看起來更平整一些,他現在可沒錢買衣服替換。
“可惡,該死的美露莘,心懷不軌的小東西,我遲早抓住你們的把柄……”
赫克托還在低聲咒罵,把木筏上的東西搬下來,短手短腳的小小身影從鐘乳石柱後探出頭,好奇的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誰!”赫克托猛地回頭。
滴答——
倒挂的鐘乳石上,一滴凝固了不知多少年的水珠落入水塘,帶起陣陣漣漪。
“呵,敢跟着我,膽子倒不小,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夥膽敢尾随大名鼎鼎的——”赫克托在走到岸邊,背對鐘乳石。
他猛地回頭,向着鐘乳石的方向看去。
“抓到你了!”
鐘乳石後,一小片泛着瑩瑩微光的湖水上,波光蕩開。
意料之外,沒任何人的身影。
赫克托眉毛一擰,大踏步的走了過去。
鐘乳石洞窟,各種岩元素物質沉積,看似無害的水裡藏着隻需要一口就能奪人性命的緻命岩元素,而看似晶亮的水體也有可能是完全不與外界聯通的死水,裡面可能蘊藏着光是接觸到皮膚就能讓人上吐下瀉的恐怖毒素——
甩着尾巴替老師上課的學弟拍了拍背後的黑闆,聲音清亮又嚴肅,“和森林裡的蘑菇一樣,不要看着無害就随便接觸,如果沒有人及時救援,貿貿然行動的結果很有可能是無聲無息的死在那裡!”
學弟的警告和在須彌學到的内容都提醒着他絕對不該接觸這一灘看似無害的水體。
赫克托深吸口氣,将頭埋進了潭水裡。
水如預計一般,比外部的水體更冷兩分。
刺激的溫度幾乎把眼皮化作繃子上的繡畫,直挺挺的絲毫沒分開的打算。
赫克托擡頭,深吸口氣,扶着鐘乳石的手松開,用潭水涮了涮,和臉一起沉入水底——他狠狠地扒開了自己的眼皮。
蒼白的臉色更白了幾分,湛青的鞏膜在清淩淩的潭水映照下閃爍起漂亮的幻彩。
赫克托很快适應了溫度,他眼裡含着憤怒與警惕,将潭内的一切掃視了一圈。
空無一物。
正如之前決定住在這裡時看到的一般,這裡的石潭是個完全封閉,與外界沒半點相連的口袋洞。
赫克托瞪大眼搜尋一陣,隻看到搖曳的光線,空洞到連水草也無得洞窟。視野所有的場景都是光秃秃的完整洞壁,隻底下微微凸起的小乳石也完全無法遮掩哪怕是美露莘的身體。
錯覺?
赫克托皺眉,緩緩擡起頭,盯着水面搖曳的光影片刻。
“哼,我還有的是事情要做,哪有空把時間浪費在這裡——給我等着,隻要敢再出現,我一定會抓住你!”
說完,赫克托轉身,一瘸一拐的走回了木筏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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