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後的第一天夜裡格外冷,第二天早上醒來時,許一拉開窗簾,發現窗戶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花。
半透明的冰花從玻璃四角開始蔓延,流暢的線條形成羽毛似的形态,斑駁交錯,直至布滿整個窗戶。
雪後的天空異常藍,陽光透過冰花灑進來,好似一幅晶瑩剔透的浮雕藝術品。
即使房間裡開着空調,也擋不住一晚的寒氣,本來以為屋裡已經夠冷了,沒想到她剛打開門,刺骨的冷風就透過縫隙往裡鑽,不過一會,臉頰已經冰涼一片,雙手在沒有任何遮擋的情況下,漸漸失去知覺。
她回房穿上羽絨服,身體很快緩過來,看着外面晴空如洗,從昨天的蔚藍色變成了天藍色,看不到一絲雜質,色彩分布均勻的天空下,是真正的萬裡無雲。
這樣的天氣隻是看着都能讓人心情變好,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恰好驅散了寒風帶來的不适。
窗台上那隻雪人小貓依舊完好地立在那裡,她走近一看,小貓的身體已經由雪化為冰,成了隐隐的透明色。
難得有雅緻,她細細觀察着,明明隻是雕出來無生命體征的東西,此刻卻覺得江憶安的手藝如此精妙,眼前動物的神韻都被一一呈現,仿佛下一刻就要跳下窗台,傲嬌地蹭着她的褲腿要吃的。
昨天軟綿冰涼的雪已經變成了堅硬無比的冰錐,她的手心輕輕順着雪人小貓的頭,将“炸起的毛”一點點撫平。
隻是,沒過一會,手中已經一片濕潤。
玩着玩着許一發現今天周五,這次暴雪瓦罐小學隻放了一天假,今天就要上課。
于是她不再逗留,回屋準備早餐,吃過飯後,和楊夢回一起去學校上課。
……
江憶安下午來學習的時候特意往窗台上瞟了一眼,六點天色早已入暮,天空從深紫色變成了灰藍色,小貓還完好地立在那裡,在她經過的時候,同樣伸出爪子,慵懶地和她打招呼。
江憶安唇角微微勾起,随即擡手敲了一下門。
“進。”裡面傳來許一的聲音。
房間裡很暖和,安靜溫暖的氛圍下,是舒适的白噪音,她依舊穿着那件舊羽絨服,和平常一樣,進來後就把拉鍊拉開了。
“坐下吧。”
平闆上是許一早已給她準備好的課程。
江憶安照例坐下,那天和楊夢回在外面堆了雪人之後,她決定痛改前非,好好學習,把更多的時間分給薄弱的科目。
往常這個時候楊夢回還會在這裡多玩一會,今天或許是天氣太冷,早早地就回去睡覺了,明天周六,剛好可以賴一下床。
與此同時,她的物理課程已經學到第四章,興趣使然,每天總能提前完成任務,因此除了課後習題,許一還會再給她出幾道題,時間把控得剛剛好。
……
時間過得很快,視頻中老師已經在對課後習題的答案,江憶安簡單看了一下,依舊全對,便沒有興趣再聽。
她看了一下平闆上的時間:19:30。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能繼續全神貫注地學一個小時,但現在有些晚了,收拾一下用過草稿紙和教材,放回原處後,站起身戀戀不舍地與許一告别。
然而,她剛想說話,就見許一轉過身,面色凝重地背對着她接了一個電話。
“媽。”
聽到這個字,她動作微滞,眸光一黯,随即默默把身子轉回去,掐着自己的手指,等許一講完電話。
視頻裡講課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房間徹底安靜下來,她隐隐聽到手機那邊傳來類似小孩撒嬌的哭喊聲:“依依,你在哪,我好想你,你回來好不好,你現在就回來,我好想你,好久沒有看到你了……”
說到最後,那邊開始歇斯底裡:“你為什麼不回來,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聽着母親熟悉的哭腔,許一的心頭猛然一跳,語氣溫柔地安撫道:“媽,你現在在家嗎,你等我一會,我馬上就回去。”
“我沒有不回去,我隻是在外面工作,最近太忙了,我不會丢下你的……”
安撫了好一會,才聽到許朝馨不樂意地回了一聲“嗯”,許一長舒一口氣,隻是說話聲依舊有些顫抖。
她手腳不聽使喚地去拿東西,但腳下一踉跄,一隻手被迫撐在床上,虛虛站着,耐心引導:“媽,你坐在沙發上别動,等我一會,我馬上就回去好不好,我很快就回去。”
“如果你等會聽到敲門聲,把門打開好嗎?”
“暗号是789987,如果說錯了,不要把門打開。”
“媽,要記得。”
……
在許一的安撫下,許朝馨的情緒終于不再那麼激動,而是胡亂地答應道:“好,依依,你快回來。”
挂了電話之後,許一快速找到隔壁鄰居的手機号打了過去。
江憶安意識到事情不對,但也幫不上什麼忙,隻能在一旁默默等着。
剛剛電話中聽許一媽媽的語氣好像一個小孩子,相反的,老師才是那個大人,但是見她如此着急,想必是怕那邊會出什麼意外,或者是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