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蔣商鑒緩慢調整呼吸。
“怕私人時間被打攪,可以郵件聯系的。”倪旖以退為進。
蔣商鑒突然就好生氣,陰陽怪氣道:“随便你。”
妃子瞳孔微微放大,這情況都不在預料。
衆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蟬。
海星情商高反應快,故意咳嗽兩聲:“商寶,我拿你郵箱給國外教授發套磁消息,你最近不要碰,會耽誤我得諾貝爾獎。”
“要是沒事,先挂斷。”蔣商鑒主打一個要面子,冷漠對待倪旖。
“再見,師哥。”倪旖裝作乖巧,還帶着哽咽的哭腔,一副受委屈的小夾子模樣。
“安靜!”最有發言權的情聖海星大聲道,随後呵斥,“蔣商鑒,你還讓妹妹約你,主動點,别慫。”
“你簡直是地區恥辱!咋個可以和婆娘這麼高聲說話喃?”妃子學他家那邊方言。
渝慶那邊男人都耙耳朵,圍裙是統一戰袍,因為gay多,導緻蔣商鑒長久以來被懷疑是0。
蔣商鑒煩躁将手機丢一邊,哥哥們都湊過來七嘴八舌指導,吵得他耳朵痛。
隻有酸哥例外,坐在懶人椅上,嘀嘀咕咕說風涼話:“為什麼要追?沒男人女的自然饑渴,畢竟隻有男性才能讓女的受孕。”
蔣商鑒眉頭緊鎖,餘光中瞥見酸哥臉在被床簾擋住中模糊不清,但能清晰明了感覺到他幸災樂禍的表情,這像空氣中正在充滿的汽油刺鼻的味道一樣使他難受。
海星白一眼,就算他混迹情場也沒怎麼無恥,至少沒這麼無恥得光明磊落,直接闆着臉吐槽:“怎麼好意思?白吃白拿太久了吧?”
酸哥跳起來是十分偏激:“不是麼?”
“你一普信男還要表現得自己勞苦功高居功至偉?”海星大聲道,他都無語了,煩躁得想要轉宿舍,蔣商鑒那宿舍還空個床位。
妃子拉架,和稀泥:“别吵,海星我們該團結一緻幫蔣商鑒撩妹的。”
“誰有那閑工夫?”酸哥一臉不屑回床上躺屍。
“你别插手,”海星白了一眼,随後哄哄很明顯紅溫的蔣商鑒:“咱商商有啥想法?”
蔣商鑒很快就從那情緒抽離,敷衍:“沒。”
“你便秘拉屎還是擠牙膏?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妃子性子太急了。
“我跟她沒什麼的。”蔣商鑒再次解釋。
海星給他捏捏肩膀:“沒什麼那得制造什麼來有什麼,懂?”
“不懂。”蔣商鑒就特别潦草,綿軟地躺在床上,用睡意未消的眼睛看着他。
“别整天鼓搗你那流浪的貓?天神未來會下凡告訴人類,你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某個高維度意識制造的感官模拟遊戲。”妃子也不知道他整天擱那喂流浪貓啾咪啾咪的在幹什麼玩意兒,除了泡實驗室和在圖書館查資料,再不然就是逗貓。
“那貓設計的真不錯。”蔣商鑒Get到的點就很奇妙。
畢竟抱着小貓咪的時候就會情不自禁地全身心投入,沉浸于指尖上毛茸茸皮毛的觸感,還有貼着身體時散發出的溫度,以及會呼噜呼噜的聲音,就算有時候會臭烘烘的。
蔣商鑒除了想小貓,腦袋裡莫名其妙閃現倪旖微笑的臉,她有時候邏輯思維轉換太快時說話會盡力避免出現英文詞,但一些漢語詞彙在她口中顯得很生澀,她等于是在最陌生領域說最具難度的語言,有時不得不說英語生物領域專業單詞。
“哎,妃子,你注意到倪旖的語言嘛?”蔣商鑒擡眸問道。
“我連她話都聽不太懂,夾那麼多鳥語!”妃子皺着眉,可排斥那種裝逼式地蹦出各種很長的英語以及很專業的名詞,這會時刻提醒他是個智障。
“她在國外生長的,前幾年才回國,普通話很不錯的。”蔣商鑒贊歎着。
“那倒不一定,你找時間看看她國内模拟高考語文試卷,絕對很有意思,笑話百出。”妃子眉毛上下蹿着,一副吃瓜模樣。
“她又不需要高考,她最遲過完寒假最快下學期就過來上學,我會是她導助。”蔣商鑒摸額,微微蹙眉,有點糾結模樣,如果真的不可挽救愛上,那他學業會受到打擊。
“你别當班級導員助理了吧,就身份很敏感,一旦出事,她沒什麼,頂着個受害者名頭哭唧唧兩聲就行,你無論是有理還是沒理都是倫理道德黑點。”海星做床沿上,拳頭撐着下巴,一副思考派模樣,真的很擔心。
“他說得有點道理,普通人在現實利弊分析下最容易舍棄的就是感情,真走到絕境,老婆沒了再找,連事業都沒了,那真的完犢子。”妃子拍拍蔣商鑒肩膀。
“我跟她又沒關系。”蔣商鑒死鴨子嘴硬道。
“女人都是陷阱。知道你搞純愛,但多少了解下,哥哥們可都是過來人。”海星和這些室友們都是以哥哥的身份跟他講道理,平時插渾打科都無所謂,疼是真疼這弟弟。
“哈?”
“就比如說,妃子,去年初戀通知他分手,很莫名其妙就失聯。跟追債來了似的那種舉家搬遷,找都找不到人,别看他現在有事沒事到相親角晃悠,人難過着呢。”
海星大手一指。
妃子原本還不錯的表情瞬間強顔歡笑,不自在摸摸脖頸,自嘲:“也沒那麼難受。”
海星特驕傲指着自己:“我呢,創業嘛,跟工商局聯系多,喜歡個女的,人特仗義,就沒法接受我浪蕩的曾經,我心都哇涼,哪家混不吝曉得會真愛上個人?”
妃子拍拍他肩膀,以表哀思。
“我知道了。”蔣商鑒指關節無意地敲擊着電腦鍵盤。
可是心思早已經不在查閱文獻資料上面,滿腦袋都是倪旖的微笑,這微笑蔣商鑒現在隻是無意中淺淺地回憶着,但不久的将來它将像灼熱鐵水一般在僻靜意識中烙下印記,讓他疼痛一生。
“你别知道知道,瞧你這地球人類少見的這股子橫勁兒,估計要頑抗到底,那就真不知道是個什麼死法兒了。”海星着實擔心,他其實在富婆圈摸爬滾打,多少了解一些上層人那種無聊戲弄心态,受傷害的都是普通人。
蔣商鑒沒說話,海星是一個極為入世的人,擅長享受生活,對世界沒有額外的道德負擔一責任感,所以才能無所顧忌在情色場周旋。
妃子拍拍他肩膀。
蔣商鑒有點疑惑:“雖然普通人生活中充滿困苦,可是每個普通人卻堅強,所以普通人值得被一個人深深愛着,就不管利益如何,不是麼?”
“……”妃子看傻子一樣看弟弟。
海星的目光報以同情。
蔣商鑒知道他們是在笑話,可他不在乎,因為經常被笑話。
蔣商鑒都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樣喜歡笑話人,主動幫室友疊髒兮兮被子時,走路規規矩矩的等綠燈時,到工位總是提前半小時時,下班最晚都會關燈時……他們也會笑。
其實他們笑話是因為他們總是上班遲到,下班早退。
别人會諷刺内卷:“蔣商鑒,别人都遲到早退,你為什麼要内卷?真勤奮。”
因為本來就沒有的,就會格外珍惜,無論是人還是事,循規蹈矩也被說内卷,他其實一直想不通,這不是應該的嗎?
每個人都應該保持積極向上的,就算有時候會真的很想死,躺平的時候也會來一句,去他媽的科研,可要科研的時候也會來一句,去他媽的躺平。
“做我們這行的最忌諱的就會對客戶動情,”海星開玩笑,他也不是鴨子,就是單純在風月場拼事業,跟工程老闆喝酒侃大山,“你要悶頭砸進去,好歹讓哥哥們看看那姑娘到底多好,配不配得上我家商商。”
蔣商鑒垂頭喪氣,他故意留的信物——煙絲灰眼鏡,她一點都不記得還。
“我記得最近校招生組校園宣傳隊有應聘的,咱試試?”妃子眨巴眨巴眼。
“滾——”蔣商鑒臉頰微微發紅。
“安靜點!”酸哥一把扯開床簾,語氣很不好。
“要不是你最近被劈腿,我就要揍你,欠。”海星嘀嘀咕咕一大串,最後倒了一杯溫水給酸哥送去。
倪旖坐東仔快餐店裡,面前是吃一半的龜苓膏,煉乳與蜂蜜已融在黑黑果凍塊狀體裡,看着蠻有食欲的。
此時,班級壓抑得要死。
大馬猴胳膊肘搗搗前面倪旖同桌兼死黨甄凝,面色紅潤有光澤,特八卦問:“妹妹說今天來,這都大課間,還不來,有沒有一種可能——”
甄凝扶着耳廓,懶得解釋,淡淡敷衍打斷道:“是的,死了。”
“……”大馬猴揉揉眉,“咱就往好處想想——”
“死因,擅自搭讪倪旖。”甄凝随口胡鄒道,低頭時不小心蹭到窗簾,便挪挪凳往邊去,移動靠椅子那“滋滋——”聲在補覺大課間尤為刺耳。
“她給你發消息啦?”大馬猴嘀咕着。
一提到倪旖,大馬猴臉黯淡下去,猶豫下将課桌抽屜裡拿出一本賬本,賬本裡所有借款條都工工整整地用别針夾着。
大馬猴不愧是生活委員,賬務整理得井井有條,将一沓欠條摔給甄凝,被壓迫已久哼哧道:“賠錢。”
“……”甄凝也被坑得厲害,哪來錢給倪旖擦屁股,“找她去。”
“……一個被窩裡睡不出倆人,嗚嗚嗚,我的錢。”大馬猴将借據收好,反正有利息,攢到十年後就是個小暴發戶,畢竟和尚不在還有廟。
“往好處講,”甄凝一頓,“我昨晚夢見倪旖,就電鋸驚魂那種。”
“……”
大馬猴臉色僵硬地看着甄凝,懷疑自己幻聽了,揉揉耳朵,她居然會做這麼狂野的夢。
雖然是心向往之,可他還沒敢在夢裡造次,總感覺倪旖會順夢爬出來大半夜呼他一臉。
直覺告訴他,這大美女絕對正常,比正常人還正常。
暖暖晨曦照在她微浮動背上,在桌腳地面投下長長影子,大馬猴第一次感到智商餘額不足,難道是我不正常?
大馬猴離開教室,出去溜達,想着倪旖妹妹咋還不來,下節課貞子姐的,誰敢不給她面子?
倪旖都忘了還有大馬猴這号人物。
當倪旖窩沙發攥手機發短信時,她手裡握着一支抹茶甜筒,手忙腳亂地去檢查包裡課本,那貞子姐的課還要給點面。
一着急,倪旖翻着卻帶出蔣商鑒上次見面送給她的小玩偶手機鍊,挺智障的,用手機還得摘下來。
倪旖想去手機玩偶鍊,整個包都索性滑落在地上,裡面雜物散了一地,惹來路人注目。
倪旖蹲下身手忙腳亂把小物品拾起扔入包中,雪糕在慢慢融化,蠢蠢欲動地要滴入張開的包裡面。
有雙腳從她身邊跨過,遲疑一下又轉回,幫她把滾落遠處的小包蝦片零食和迪奧口紅拾起,放她手裡。
他走過來她面前,身影将她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