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旖無奈笑笑,寶寶生氣了,便再次嘗試後才捉住他。
手腕被抓的蔣商鑒似乎流露出一絲怯意,垂眸認真道:“明天要記得過來。”
倪旖準确捕捉那一瞬間反常,溫柔摸摸他剛蹦出小青茬臉頰:“好的寶寶。”
蔣商鑒臉頰绯紅。
“寶寶最乖啦。”
“寶寶不難過,我明天一定來接你。”
“寶寶最棒啦!”
“你是不是最乖的寶寶?”
倪旖一套絲滑連招就出來了。
妃子嗤笑,表情很不屑,這是什麼奇葩哄人方式?難道是兒童心理學嗎?男人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吃這一套?一聽就假得不行。
蔣商鑒乖乖點頭:“是!我是最乖的!!!!”
“……”妃子莫名就酸酸的,白眼,“切——,這隻對幼稚的小男生有用,對我這種成熟穩重的男人來說,毫無作用。”
倪旖這邊哄完蔣商鑒,滿臉笑意對着妃子,甜甜道:“真的嗎?超級喜歡成熟穩重的小哥哥,真的好羨慕你的女朋友呀,能跟你在一起是世界上最開心的事情了呀,你是最棒的寶寶,最棒的男人。”
“是嘛是嘛?”妃子一丁點沒思考,笑得跟個傻子似的,嘴角比AK還難壓。
“哝——”倪旖滿臉驕,戲耍到妃子哥。
蔣商鑒白眼送給二位。
妃子瞬間冷臉,嘟囔:“經曆過女性欺騙的我,無論女孩子再說些什麼,我都不會為她所動的,哼!”
“哥哥肯定是太善良啦才會被我騙到的,對不對嘛?哝——,獎勵一顆菠蘿味糖果,以後還會很善良的很善良的,對不對?”
倪旖從兜裡掏出一顆澄澈明亮黃的小冰晶糖果,手掌心淺淺蜷縮着,太會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稍微撒撒嬌就把他們釣成翹嘴。
“對!!!!”妃子瞬間喪失理智。
“……”蔣商鑒在一邊跟煙囪似的咕噜咕噜都快冒煙。
“我家最乖的寶寶當然也有一顆呢。”倪旖察覺蔣商鑒表情猙獰,瞬間掏出個草莓糖果給他剝開。
正要喂到他嘴巴裡,就見蔣商鑒一個勁兒躲避。
蔣商鑒在吃醋,倪旖邊歎息将那顆糖果含在嘴巴裡,膝蓋自然墊在他兩腿間隙處,捏他下巴嘴對嘴喂過去,他總算不躲。
“……”妃子瞬間覺得自己嘴巴裡的菠蘿味糖果一點都不香。
“我走啦,寶寶。”倪旖說罷,又親了一口蔣商鑒嘴巴,趕緊跑,再不跑蔣商鑒整幺蛾子她就走不開了。
“你這思想就很落伍,戀愛又不是連體嬰,你得給人自由。”妃子橫手機就開始抽卡,将手機屏幕往那邊橫放,“你運氣好,幫我抽一輪,我沒伊内斯。”
“不幹,我幹嘛把運氣用來幫你抽明日方舟,走開。”蔣商鑒郁悶得要死。
“那留着,等回去騙騙海星。”妃子把手機收回來,滑動界面,看到微信聯系人名稱時瞬間眉飛色舞,“嘔吼,我也有約了,午餐你自己吃吧。”
“你别走啊。”蔣商鑒好難受,橫七八豎躺在沙發上,望着天花闆滿臉死相。
“現在需要我了?我真得走,許和隋約我吃燒烤,海邊呢,散個小步,拉拉小手,接個小嘴兒,真舒坦。”妃子這就開始幻想美好生活了。
“那你跟倪旖的表姐在一起話,我得喊你姐夫?”蔣商鑒揉揉腦袋,精神緊繃太久,早上倪旖一來瞬間松弛,現在精力不夠,困倦得厲害,眼皮都在打架。
“你還不願意?本來就是你哥,你就該喊,整天妃子妃子的,你是皇帝?都被海星他們帶壞了。”妃子這下就開始擺譜,眉毛一挑,那就叫一個得瑟。
“妃子——”蔣商鑒剛要說話就被他打斷。
“請叫我大哥,畢竟比你大八歲,大一時剛見面叫得别提多甜,這時候老油條似的,我的心拔涼拔涼的。”妃子捂着胸口,一個勁叫喚别提裝得多假。
“你趕緊滾,把門帶上。”蔣商鑒十分嫌棄,擡腳踹他腿,随後撐着胳膊肘起身,踉踉跄跄往前走,臉着枕頭,倒在病床上就這麼昏睡過去。
妃子把手機揣兜裡,起來給他蓋好被子,就直愣愣坐在床沿邊:“商商啊,真羨慕你初戀就能水到渠成,倪旖人不錯,你别老疑神疑鬼的。”
“滾!”蔣商鑒朦朦胧胧還不忘記罵人。
妃子拍拍他肩膀,難得沉默一會兒,認真問:“我覺得我現在工作的動力已經降低了,可是對金錢的向往依舊是很高的,我是個爛人。”
“那為什麼對我顯示你的爛人本質呢?”蔣商鑒雖說懶得搭理,可是别人都跟他說話了,也不好意思不回複。
“因為你居然敢對小富婆如此出言不遜,好敢哦。”妃子歎息一聲,随後擡起手摸摸發癢的腦袋,“我覺得我不那麼喜歡許和隋,但特喜歡她的錢,還有她國家煙草局稽查員的身份,有編制,哪個七大姑八大姨不愛呢?”
“那你應該跟海星探讨,我又不懂啊。”蔣商鑒着實不想把喜歡倪旖變成喜歡倪旖某一樣常人難以獲得的東西。
“我才不會從海星那個爛人身上尋找優越感呢,顯得我更爛了。”妃子有點疲倦其實,語氣淡淡的,順手給蔣商鑒倒杯熱水放涼。
“你趕緊滾!”蔣商鑒都懷疑自己朋友咋都是爛人,感覺他也快爛掉了。
“我不滾,等會兒還有蟹黃面,魚子醬壽司,我走了多虧,睡吧睡吧。”妃子給他搭蓋被子完畢就跟抽了下線的熟蝦似的摸着手機打Dota。
“滾吧你,你打遊戲老是冒髒話,我睡不着。”蔣商鑒歎息。
“滾不了一點,你都不知道我吃食堂都快死掉,”妃子白眼,随後幽怨,“吃了塊鴨肉,腥臭無比,惡心壞了,趕緊刨兩口飯,刨出個蟑螂。遂讓食堂阿姨換一碗,阿姨飽含歉意的打了滿滿一碗肉,吃兩口,牙縫裡扯出根鋼絲。”
“……”蔣商鑒腳小心踹他一腳,微蹙眉,“食堂沒那麼糟糕,你就瞎說,我每天吃食堂這好些年就在菠菜裡吃出過一個硬币而已。”
“睡吧你,”妃子懶得在說話,隻是不經意嘟囔,“跟你待了幾天,真是餓的我褲衩都大了,你老婆加餐我還得滾嘛?”
“你嘴巴把點門好吧,倪旖不知道會不會厭惡這稱呼。”蔣商鑒雖是這樣說,但嘴角那一抹笑意掩蓋都掩蓋不住,都能把地球翹起來的那種力度。
“她玩得花,才不會在意。”妃子瞧這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模樣。
“才不是呢。”蔣商鑒連辯解起來都顯得有點心虛,腦袋枕在枕頭上,越發沉重,昨晚沒睡,現在昏昏沉沉。
“順便一提,這個小登泡過的妞,一個個全都是庸脂俗粉,毫無高級審美,但我是個俗人,也無一例外感覺她們都很漂亮和性感……”妃子幽幽道。
“哈?”蔣商鑒表情略顯疑惑,緩慢擡眸。
“我跟她聊天,讓推薦大美女給我認識,一個個都是金發大波妹,她在國外的同學朋友,都是她的妞。”妃子說罷随意鼓搗起手機圖冊來,在蔣商鑒面前擺弄那一張張倪旖和大美女的合照,就見蔣商鑒臉色越來越黑。
蔣商鑒給一白眼,随後望向窗外,他在想,差距怎麼慢慢縮減,也許不能成為最好的人,但是能試着成為最好的自己。
很明顯,有很多方面,蔣商鑒跟倪旖有巨大差異,但這幾乎很難改變,所以他隻能再努力一把,雖然不能成為最配她的人,但是要成為最好的自己來配倪旖。
“哎,你東西我給收拾收拾,明天就能立馬走。”妃子閑來無聊,自己的飯還沒到,隻能想着找點事情做,摸一摸床被單上面的褶皺,慢慢撫平。
“不用。”蔣商鑒蹙眉打斷。
“哈?”妃子好意被拒絕,心髒有點痛。
“明天倪旖過來幫我收。”蔣商鑒歎息,他真的好難受,那種無力感襲來。
“你好心機,人大小姐過來給你收衣服,你臉真大,還想多拖延時間和她在一起,商商也不是很單純嘛。”妃子看出他眼裡幽邃的寒意,刻意說笑話逗他高興。
“才不是,你笨手笨腳,别把我衣裳撕了。”蔣商鑒再沒搭理他。
“我得多大勁兒啊?”妃子嘟囔道,還一邊玩礦泉水瓶,随後一個大膽想法,慢慢舉到腦袋上,緩慢找個平衡點,直接将那塑料瓶頂在頭顱頂端,小心翼翼松開手,随後瞳孔放大,用氣音震驚道:“商寶,商寶,看,看,快看,快看,我牛不牛逼?”
“哎呦,你滾——”
礦泉水瓶在窗台上滾出半圈,妃子的笑聲卡在空調外機的轟鳴裡。
蔣商鑒擡頭正撞見他指節發白地攥着手機,嘴角還保持着調侃的弧度,睫毛卻在下垂的陰影裡顫得厲害。
霓虹燈碎在雨裡。
蔣商鑒隔着病房玻璃看妃子,他正把手機貼在耳邊,指節攥得發白。
走廊頂燈在他臉上切出半明半暗的裂痕,像塊被摔碎的釉面瓷磚。
“喂?我這兒信号不好……”妃子突然笑出聲,尾音卻顫得厲害。
他轉身用肩膀抵住窗框,指甲在玻璃上劃出細長水痕。
蔣商鑒看見妃子左手在抖。
煙灰簌簌落在病号服上,燙出密密麻麻的焦痕。
電話那頭傳來機械女聲報電子賬單的雜音。
妃子突然把煙按滅在掌心,皮肉灼燒的滋滋聲讓蔣商鑒胃袋翻湧。
“哭算個屁,你當年甩我的時候不是挺潇灑?”
雨滴順着窗縫滲進來,在他襯衫後背洇出一片深灰。
蔣商鑒看着那團水漬慢慢擴大。
妃子維持着扭曲的笑臉,聲音卻突然低下去:“叔叔阿姨現在住哪?護工錢要多少啊?”
他摸出根煙咬在齒間,打火機咔哒響了三回才點燃,青煙被穿堂風撕成絮狀。
“你他媽早該告訴我,前兩天打電話也不說什麼。”妃子忽然踹了一腳滅火器,鋁制外殼發出空蕩蕩的回響。
他蹲下來捂住眼睛,指縫裡漏出的水珠砸在反光的瓷磚上:“明天就飛過來,聽見沒?你别哭,我卡裡還有錢,别哭啊,哭什麼,我在呢,都能解決……”
電話挂斷的瞬間,妃子整個人坍縮下去。
蔣商鑒推開門,正看見他抓起那杯溫水往嘴裡灌,喉結滾動兩下又嗆得滿臉通紅。
“醫院禁止吸煙。”蔣商鑒抽走他指間的半截煙蒂,火星在掌心燙出個紅點。
“許和隋約我明晚吃日料呢,頂級藍鳍金槍魚。”妃子突然提高音量,塑料瓶被捏得噼啪作響,“你說我穿那件Burberry風衣配克羅心項鍊怎麼樣?”
消毒水味在病房裡凝滞。
蔣商鑒看着他把礦泉水瓶倒過來又正回去,瓶蓋旋開又擰緊。
五小時前這人還在炫耀新買的卡地亞手镯,說等許和隋生日要給她套腳踝上。
“你抖什麼?”蔣商鑒把鎮痛泵往床頭推了推。
“餓的,食堂那破飯.……”
妃子突然把手機甩到陪護床上,金屬框撞在鐵欄杆上當啷一聲。
屏幕還亮着。
通話記錄最頂端是個沒有備注的本地号碼,通話時長七分四十三秒。
蟬鳴混着走廊輪椅碾過地膠的聲響湧進來,妃子猛地扯開領口,鎖骨處蜿蜒的舊疤泛着潮紅。
“你說人活着是不是就圖個錢權色?就像咱所裡那些老教授,六十多了還搶着給企鵝當顧問……”
蔣商鑒摸出根煙在指尖轉着,看他後頸暴起的青筋蜿蜒進汗濕的衣領。
八年前他們擠在研究生宿舍看《大話西遊》,妃子灌着二鍋頭笑紫霞仙子蠢,說要是自己肯定選牛魔王。
那會兒他初戀就一聲不吭逃掉了。
“她胳膊沒了。”妃子突然說,指甲在礦泉水商标上摳出細碎的塑料屑,“做截肢手術,骨頭渣子都嵌進肉裡,她最怕痛的。”
消毒棉球從蔣商鑒指間滾落,在瓷磚上彈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