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李鶴霖是不是有意回避着餘冀,從進殿到現在,從未給過他一個眼神。
呵,還真是有意思了。
“漣安傷的不輕啊,陛下,還是先讓漣安回去吧,好好修養幾天才是。”
聞言餘念皺眉,沒想到原本為了免去麻煩的小聰明起到了反效果。
“也好,漣安這幾天就好生養傷吧,早朝,就免了吧,未有朕的指令,就不必離殿了。”
言下之意便是禁足。
餘念心中嘲弄不斷,皇叔這就坐不住了,就算禁了足,他也撈不着什麼好,而她這位父皇,仍然是那般窩囊模樣,生怕餘念出現在早朝之上,衆臣會再度提起和親的決策錯誤,讓他下不來台,可這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臣下不過就是暗中議論或是當庭議論罷了。
她本不在乎此番禁足,但......這意味着有好幾日見不到李鶴霖了,餘冀那家夥不會趁人之威吧?
梁帝吩咐幾人退下,殿内風波就算是平息了,可殿外幾人間的微妙氣氛屬實讓李鶴霖感到了陣陣危機。
餘輝最先告退,倒像是個旁觀者一般,急于證明自己并無偏向,再瞧餘念,似乎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看來兩人不過是各取所需,估摸着該是有着不為人知的短暫合作關系。
“漣安,好生養傷,本王便先行一步了。”甯王向餘念道别,随即向攝政王作揖,最後又沖着李鶴霖點了點頭,可謂禮貌至極,沒有任何破綻可言,要不是李鶴霖早先聽餘念說起此人已被餘念收買,倒真以為他無所偏幫。
殿前隻剩她三人。
“漣安,别忘了你的禁足,本王就不送了。”
餘念并未接話,可這樣的諷刺言語仍是刺耳,她緩緩側過身,眼皮耷拉着,繼而看向身旁的李鶴霖。
下一刻,她伸手勾上李鶴霖的肩膀,将她一攬,還未反應過來的李鶴霖栽進了她的懷裡。
李鶴霖擡頭看向她,卻見她不再注視自己,而是一臉得意又帶着強烈挑釁意味地看向面前的餘冀。
餘冀的臉越變越黑。
這樣的氣氛屬實古怪,李鶴霖默默掰了掰餘念的手,得到的卻是餘念反手一拍。
“尊師,不要胡鬧。”
她仍然直直地盯着餘冀,兩人就這麼在這場暗流湧動中僵持不下。
殿内,梁帝正于簾幕時候注視着幾人的一舉一動。
“陛下,奴才愚笨,覺着這樊籠家主好容易才能夠得見真容,陛下何不許個高官,也好以此拉攏這樊籠呀。”徐弘文攙扶着這萬歲爺,小心翼翼地發問。
“你看看吧,朕的皇親與兒女,可真是一個賽一個的厲害。”
皇帝的臉色并不好看,徐弘文見狀也不好随意接話,隻是弓着腰身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邊是攝政王府前門客,一邊又是漣安公主的救命恩人,朕到底該認為是朕的皇弟與女兒聰慧過人呢,還是這樊籠家主心機深沉至極呢?”
“這樣狡猾的人,若是拉攏不成,就是個禍患,朕怎能輕易許她高官。”
“這.....奴才實在是個蠢的,不懂的陛下的高深,隻覺着既然是個禍患,陛下何不直接找個由頭......”說罷他向脖子處比劃了兩下。
“真是個蠢貨,還不快滾出去。”一陣女聲響起,皇帝轉過頭,見到紅瑜的那一刻,面上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
“愛妃怎麼來了。”
紅瑜揚起一個充滿誘惑力的笑容,随即走到皇帝身旁,向徐弘文翻了個白眼:“處死公主的救命恩人?傳出去免不得傷了陛下的威名,給她個公主師的官職已經是擡舉她了!”
也隻有貴妃娘娘敢說出如此放肆又直白的言語了,見狀徐弘文忙識相地退下了。
皇帝拉着紅瑜行至桌台前:“愛妃覺得,朕的皇弟,與女兒......如何?”
紅瑜仍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直言不諱道:“攝政王心機深沉誰人不知?陛下早該削削他的威風了。”
聞言,皇帝神色未變,隻待她的下文。
“至于漣安公主,不過就一丫頭片子罷了,這幾年争着上了幾次朝,又掀不起什麼風浪,臣妾看來,最壞的定是那樊籠家主與攝政王,或許就連公主被樊籠家主所救這事,可能也是那攝政王安排好的。”
皇帝不禁皺起眉頭:“不得胡言。”
紅瑜撇了梁帝一眼,眼中波光流轉,繼續道:“臣妾可沒有胡言,那攝政王定然早就知曉這樊籠家主的身份了,兩年前他們便是一夥的,說不準啊,和親這事,都是攝政王搗的鬼!”
三言兩語間,紅瑜便把一切矛頭都指向了餘冀,至于餘念,不過是個被擺弄了的單純公主罷了。
餘念啊餘念,你可得好好謝謝本宮。
“哈哈哈哈,愛妃這張嘴啊,犀利,卻總是能将朕哄得高興!”
紅瑜背過身,眼中血色顯現,卻再沒了往日的張揚妖異。
梁帝已繞至其身前,對上了她那紅眸,瞬間像是着了魔一般,眯着本就狹長的細眼,色相盡顯。
下一刻,他便轉向了另一側,口中含糊地嘟囔着“愛妃等等朕......”
紅瑜一臉嫌惡地看着這位帝王瘋魔的樣子,更覺大梁離頹敗不遠了。
餘念......會帶來新的指望嗎?
見殿外春意愈來愈濃,就連進殿前她故意踩上一腳的嫩綠,竟也逐漸直起了腰身,與她隔窗相望。
罷了,她也不一定能撐到那時候,這些和她沒什麼關系。
李鶴霖感覺到除了餘念和餘冀以外的第三股視線,轉頭看向主殿,卻被餘念伸來的手擋住了視線。
“尊師,發髻亂了,徒兒給你捋捋。”
李鶴霖明顯感到餘念此番是在故意挑釁面前的攝政王,有些無奈地白了她一眼。
“你差不多得了。”
“可徒兒覺得,這還差的多了。”
餘冀說不上來兩人間的氣氛古怪在哪裡,總之不像是普通的師徒情分。
“你該走了,再不走,怕是算抗旨了。”
餘念并未理睬她的提醒,仍然在與餘冀眼神交鋒。
“她既已是公主師,漣安作為徒怎能對尊師如此無禮?”餘冀并不退讓。
聞聽此言,餘念才緩緩收力,不再禁锢懷中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