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百舟想了一晚上,沒弄明白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态度去對待複活了的愛人。
大概是消息太具有沖擊性,他一晚上都睜着眼,
他回憶起溫連青對待死亡的态度。
那些極端痛苦灰暗的記憶已經鮮明起來了。
原先也許也有不對勁,比如溫連青那灑脫的态度,比如溫連青直接認命不接受治療。又比如溫連青在某一天突然拉着他要說遺囑,他的哭泣到底有幾分真呢?
溫連青死亡之前的解脫感又是從何而來,他甚至高興的要慶祝,除了難受,就不見一點意外的情緒。往常因為肩挑CU15星唯一兒科診所的負責任醫生通常都不可能放過一點緻病因素,但是在自己因為不明因素染上重病的時候卻沒有采取任何措施要去排查原因。在燒糊塗的那幾天嘴裡一直無意識念叨着“要結束了,要結束了。”
以前仿佛要剜心的話語,現在在溫連青突然死而複活的背景下都有着一連串疑點。
一點懷疑的心燃燒起來,往常埋藏在心裡的溫馨畫面居然全部變得面目可憎。
他長舒一口氣,幹脆坐起來,天色已明,沖過澡,頂着濕漉漉的頭發,林百舟走了出去。
佐伊跟他打招呼:“來吃飯嗎?你哥哥昨天晚上接到消息,要緊急去軍隊,這幾天星際和聯邦總是有摩擦需要他去解決。”
林百舟坐下來,說起來搞笑,他現在還真的有些茶飯不思。
“诶呀,昨天連青走得太慌忙,東西忘拿了,我得找人送一趟。”佐伊從廚房裡出來,手裡拿着昨天溫連青忘在這裡的軍隊身份銘牌。
“這也能忘,要我說他們年輕人風風火火的,一天天都不知道在做什麼。”佐伊準備叫門口的管家去送東西。
林百舟想起昨天下午溫連青說要來找他的消息,餐廳的表展示着9點的時間。
又騙人,林百舟想。
但是轉念一想,林百舟問佐伊:“溫連青他今天不跟我哥去上班嗎?”
“他父親,也就是首席大法官,最近生病了,他在家照顧病人,昨天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必須過來吧。”
林百舟放下吃了兩口小菜的筷子:“我去送吧。”
他說完就開始唾棄自己的不争氣,按理來講他今天要獨坐敬亭山,等着溫連青遵守諾言來找他。
但是溫連青魂不守舍的模樣在他腦海裡無法散去,林百舟拿起那張銘牌,出發了。
魂不守舍的人是他才對。
林百舟按照佐伊給的地址按響了溫家的門鈴。大門外本來有一圈裝飾用的木色圍欄,很精緻,但沒什麼用。林百舟一邁腿就能跨進來。
但是秉持着禮貌克制的原則。林百舟還是老老實實去摁門鈴。
門開的很快。一位外貌慈祥的老管家出現。
老管家很熱情地讓他趕快進去。早飯剛剛端到桌子上,熱騰騰的粥起了一層薄薄的蒸汽。老管家便拿毛巾來擦。
“連青昨天晚上讓我從今天開始就休假。您能抽空來陪陪我們家小青真的太好了。如今溫老爺病了,溫家壓抑得很,能在這裡和您說說話,多麼好。”
這麼隐私的話也能說?林百舟喝着茶,看一眼勤勤懇懇工作的老管家。
果然,不一會兒。溫連青下着樓梯就喊住亂說一氣的老管家。讓他趕緊回家休息。
溫連青坐到林百舟面前,老管家倒完水又盛過飯才離開。
“你都要結婚了,他怎麼是這麼一個态度?”林百舟看着老管家簡直像呵護一個嬰兒一樣呵護溫連青,恨不得親手把洗臉毛巾也給溫連青準備好。
“他是我母親家的老人,我搬出來後就跟着我了。他們很高興我能和别人交際往來。”溫連青見林百舟臉色還算不錯,猶豫一下,他跟着問:“你吃過飯了嗎?我讓管家給你準備一些。”
“你不是說要來找我嗎?”林百舟開門見山。
溫連青馬上放下手裡正喝着的粥,小心翼翼道:“我父親昨天晚上突然生病了,我趕回去照顧他。時間太晚了,又沒休息在父親那裡,趕緊回來了,如果你不來,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那我是時時刻刻都有空嗎?”林百舟道。
這年頭的事情,荒誕的多了,但是像溫連青這樣荒唐的還是頭一回。當時溫連青被溫家排擠出星際,不得已來到cu15領了一份閑職,這才遇見在那裡流浪的非主流小青年林百舟。
他是多麼的痛斥溫家對他的不公待遇,曾經有溫家有關的人來荒星看望溫連青,都被溫連青直接趕了出去。正是因為溫連青的态度,才讓林百舟決定要去聯邦的死對頭國家帝國發展。結果現在倒是恩恩愛愛一家親了。
溫連青被他的話擊中,沉默了很久。
“也許你覺得我是在騙你,但是我是有苦衷的。”他眼裡流下眼淚。
林百舟歎口氣:“那你不能好好告訴我嗎?”
“我當然要告訴你,你知道的,我這輩子的奮鬥都是為了擊垮溫家,我不允許那個糟老頭子活得時間那麼長,最後去世居然還能是終身的榮耀大法官,蓋着聯邦旗好好的被安葬在紀念堂裡,憑什麼?”溫連青眼裡的恨意已經把他自己的淚水止住了。
糟老頭子當然指的是溫連青的父親,目前的聯邦首席大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