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婵搖搖頭拒絕了：“我不坐了，今天來是把你的東西還給你。”

她的動作強硬，把一沓子文件塞回溫連青懷裡。

溫連青笑容勉強起來：“你不必擔心，覺得有負擔，反正是我死之後才會到你手上。”

穆婵講話向來都不客氣，但是她好歹先露出一個客氣的笑容：“我們無親無故的，我拿着不合情理。況且您還這麼年輕，已經托付遺囑的話，我總覺得是在盼你死呢。”

溫連青沉默一會：“我短時間内還不會死，死之前也會和你撇清關系的，你放心吧。我已經是孤家寡人了，身邊沒有什麼親近的小輩，數來數去隻有你一位。”他要把文件推回去。

語調顫抖，卻帶着不容置喙的情感：“你哥要結婚了，也是對你的一份保障。”

穆婵沒想到溫連青能這樣坦然的提起這件事。

她道：“我已經成年了，我哥雖然不能再全心全意照顧我，但我們還是家人，還能互相幫助。你說的這些話，很奇怪。”

穆婵聽出來一些托孤的意味。

心裡多少有些不祥的預感。

她作為omega，發育不全，有先天殘疾。她作為omega，卻聞不到别的alpha的味道。

林百舟沒比她大幾歲，含辛茹苦的将她活着養大，已經拼盡全力。

穆婵的發育不全，是溫連青檢查發現的。

那時溫連青還沒有裝病，富有耐心地對待着alpha帶着的小拖油瓶。

他手把手教穆婵應該怎麼樣克服自己的先天缺陷。通過後天訓練，能多少聞到一些信息素，用來做訓練她的信息素就地取材。

訓練很快因為溫連青的死遁消失，訓練的效果到底有多大，很難說的清。

但是穆婵完全能分辨出林百舟桃花信息素的味道。

和溫連青信息素的味道。

溫連青想讓她自己分析，所以從來沒有告訴過她，自己的信息素具體是什麼味道。

可是在這片實驗室的空地上，到處充斥着溫連青清淡的信息素。

走廊每時每刻都開着空氣清新劑，本不應該有這樣強烈的味道，強烈到能讓嗅覺殘疾的穆婵遲之又遲的意識到。

穆婵靠近被溫連青關上的實驗室的門。

她聞着越來越濃郁的香氣。

同樣是omega，這樣的香氣意味着什麼，他們都清楚。

穆婵不再在遺囑上糾纏，她不解地看着站在原地的溫連青：“你在發情期？為什麼不請假休息？”

究竟什麼重要的實驗，要讓溫連青親自進行。

這個實驗到底重要到了什麼地步，辭職後還要溫連青操刀，哪怕頂着發情期。

溫連青除了腺體分泌着信息素，身上并沒有其他的發情症狀。

既然被穆婵識破，他不再隐瞞，拉着穆婵進入實驗室。

實驗室香氣濃郁撲鼻。

如果不是穆婵有嗅覺殘疾，她現在恐怕要暈倒了。

穆婵不知道什麼詭異的實驗，要溫連青冒着發情期還要繼續。

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被溫連青忽悠幾句就信以為真的小孩子。

走到台前，敞開的電子屏上的實驗記錄昭告着溫連青主導着什麼樣子的實驗。

穆婵自然看得懂，臉青一塊白一塊。溫連青正在進行alpha和omega如何提升匹配度的反人類實驗。

緊迫的實驗為了誰，她不能騙自己不知道。

林百舟的病需要一位omega，看起來需要的這位omega還需要是高匹配度的。溫連青正拿自己做實驗。

這樣反人類的實驗，在沒有大範圍的驗證安全性之前，根本找不到實驗者。

她心裡亂極了，回頭，卻發現溫連青忐忑不安的眼神。

穆婵咽下喉嚨裡快要湧出來的淚意：“你知道了？”

溫連青迷茫起來，穆婵問的正是他的問題。

“你知道了，我哥的病是因為你才産生的！不然你冒着這麼大的風險，難道不是為了給我哥治病。”

溫連青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他呼吸急促起來：“你說什麼？林哥的病是因為誰？”

溫連青向來淡然疏離的表情，猙獰起來。

“他是因為我才生病的。”溫連青搖搖欲墜，站不穩了。

他手撐着牆，努力不讓自己栽下去。大腦昏脹，天崩地裂。

怪不得，昨天他說要幫林百舟治病時，赫爾曼露出那樣嘲諷的表情。

原來他是罪魁禍首。

前所未有的絕望籠罩着溫連青。

他此前所有推動着自己活下來的，為林百舟報仇的目标，全成了一場笑話。

他最應該先幹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