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踱聽出不對勁來,兜了個圈去看江慕白的臉。
“怎麼了崽崽?誰惹你不高興了?”
“我沒事。”江慕白不肯擡頭,埋在臂彎裡不讓江踱看自己的臉。
江踱在他身邊坐下,一副過來人的模樣,語氣溫柔道:“和男朋友吵架了?”
“我沒和顧芝沅談戀愛!”江慕白的反駁聲比擡頭先到。
“爸爸都知道啦,你們的匹配度那麼高,談個戀愛也是很正常的事啊。”江踱又開始為兒子的感情生活做教導:“爸爸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有戀愛對象了,青春期頭一次喜歡人,談個戀愛很正常的,這裡面學問也很深的,拿不準的事兒就來問爸爸。”
江慕白胸口上憋着一口氣不許他松懈,心裡也紛亂如麻。
“誰要和騙子談戀愛!”
江踱了然:“崽崽,因為别人的謊話生氣了?”
江慕白翻了個身,看向老父親,語氣蔫巴巴:“我不能生氣嗎?他居然騙我。”
父親的手掌一遍遍撫過他的額頭,溫聲細語:“崽崽,你聽到的謊言還少嗎?”
江慕白輕微蹙起眉,回憶了起來。
平心而論,江慕白的人生幾乎是在吹捧的謊言當中走過來的。
所有人都在觊觎吹捧他背後帶來的利益。
無論是和他年紀一般的玩伴,還是為他灌輸破爛思想的年長者。
所有人都在試圖拉攏江慕白,透過他從江踱手中得到一丁點并不足以在乎的利益。
江踱的聲音輕而緩慢:“崽崽,你是在生氣顧芝沅對你說謊這件事,還是因為謊言出自他的口中?你真的接受不了任何謊言,還是接受不了顧芝沅這個人對你說謊?”
“……這難道沒區别嗎?他憑什麼騙我。”江慕白心口悶澀,像是堵了口陳年的老鐘,撞一下生出的不是悶響,而是酸。
“區别當然在于你的态度了。”
“當你戳破了一個人的謊言,你會置之不理甚至将計就計打擊回去,還是會像現在這樣糾結于他騙你的原因,這是他對你而言的不同。”
江踱輕輕摸着江慕白的頭發,引導道:“他的謊言和他的價值相比,哪一點更重要?他是值得原諒的嗎?”
江慕白不說話,眼神瞥開緩緩放遠,似乎是聽進去了他的話。
江踱放心許多,溫聲道:“想不明白的事兒就放一放,這周末就給自己放個假,别補習了。爸爸幫你約花餘棉和于博文,明天山間旅店開業,你們去泡溫泉。”
江慕白眨眨眼,輕聲道:“謝謝爸爸。”
江踱站起身,補充道:“周日的時間要空出來,爺爺的老朋友回了臨安,咱們兩家要一起吃個飯。”
江慕白躺在沙發上不說話,鼻腔間悶悶的嗯聲。
江踱揉揉他的腦袋出去了。
——
山間旅店頭天開業,少東家攜帶一衆好友莅臨。
人數不多,但囊括了各行各業龍頭家的繼承人,陣容極強,十幾個人強勢的拿下了山間位置最好範圍最大的泉眼。
小院内不知從哪兒移植來的古樹,借着山間的暖還不曾凋謝樹葉,枝桠繁茂的壓了滿頭秋色。
江慕白安居一隅,對月獨酌,孤影寂寥。
起碼在少爺帶來的那群狐朋狗友眼裡,帥爺此刻脆弱到需要一包紙巾。
好幾個人湊在一堆,隔了老遠嘀咕。
“慕白怎麼回事兒?看起來不高興。”
“哎呀,沒發現今天少人嘛!”
“花哥說了他和于哥晚點到啊。”
“啧,我恨你是個木頭……慕白之前不是官宣了一個alpha嘛,今天都沒帶來,盲猜分手了。”
“不能吧……慕白的樣子看起來像是被甩……這好像不能說吧。”
“區區一個alpha而已,慕白想要,招招手全臨安的alpha都得吻上去。我們慕白這身段,這樣貌,這家世,天王老子來了都得差兩條街,那個alpha肯定也就是裝裝樣子,誰能舍得江慕白傷心?”
“就是就是,區區alpha我直接推給慕白一百個!”
一道大大方方的聲音驟然在他們身後響起,花餘棉語氣平平,但卻不失警告:“這麼了解江慕白,怎麼不湊上去替他排憂解難?”
衆人心思各異,但紛紛回望。花餘棉換了衣服,向來帶着虛假笑容面具的臉上平靜無比。
隐約感覺不妙,衆人默默抱團,蜷在水裡露出黑黝黝的心虛狗狗眼。
“神農嘗百草,你嘗alpha?”花餘棉一個個盯了過去:“你敢給江慕白推一個我都算你是個好漢。”
不再理會這群鹌鹑,beta入了湯泉後徑直朝着江慕白去。
留給衆人的是姗姗來遲還扛着超大水槍的于博文。
湯泉裡吵鬧成一團的時候,江慕白醒的酒也漸入佳境。
他還沒來得及拿起,花餘棉先他一步倒了一杯出來,晃出酒香來故意往江慕白鼻子底下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