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安靜默了好一會兒,才回到鏡頭前,跟觀衆們打了聲招呼後關掉直播。
他來到清風派,在弟子的帶領下到了會客廳。
走到門口時,他看見謝軒和謝苦嶺都在廳内,正與另外四人閑聊。
那四人是兩男兩女,年齡都在五十歲上下,神情有些不自然,跟謝家叔侄倆說話時目光頻頻望向門口。
因此在李常安走到門口時,他們第一時間就看見了他。
李常安的腳步停頓了下來,站在門口與那四人隔空相望。
他心情平靜,面上沒什麼表情。
那四人卻似乎有些激動,其中一個女人還不禁站了起來,看着李常安,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常安啊,你,你都長這麼高了。”
說着,她還忍不住朝着李常安的方向走了幾步。
走到近前,女人又有些緊張了,雙手不自在地交握起來,問:“你,你還記得我們嗎?我是你榮嬸兒。”
另外三人也都看了過來。
在他們期待又忐忑的眼神中,李常安溫柔一笑,點頭道:“當然記得,榮嬸兒。”
他又看向那三人,一一打了招呼:“村長,玉良嬸兒,李輝伯伯。”
他們都是曾經跟李常安同村的人,在李常安的父母、弟弟去世後,這些人是少數沒有罵他災星,還給過他一口飯吃的人。
時隔六年,其實他們和李常安記憶裡的區别不大,隻是老了一些。
所以他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聞言,四人皆松了一口氣,臉上不由自主浮現出了笑容。
原本有些緊張的情緒,也因為聽到李常安還認得他們,而變得松弛下來。
村長李國梁擺了擺手:“我現在也不是村長了,你就喊我聲伯伯就行。”
李常安點點頭,喊了聲伯伯。
楊榮的眼淚因為欣喜落了下來。
她走上前,拉着李常安的手臂,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變高了也變壯了,看起來還比以前也健康了好多,好好好。”
六年前的李常安也不過才十六歲,剛上高中,比現在矮了一個頭,身形瘦削,臉上還帶着少年人的稚嫩。
現在的他不見稚嫩,身量拔高了許多,足有一米八八,肩還變寬了一些。
變化可謂是很大。
李常安感受着她的關切,手掌有些局促地虛握成拳。
這麼多年沒見,他其實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他們相處。
楊榮沒有察覺到,笑道:“要不是在網上看到過你的照片,我們肯定都不能一下子認出你來。”
“好不容易見面,快都坐下說話吧。”李玉良道。
楊榮這才帶着李常安到一旁椅子坐下。
謝苦嶺看了看謝軒,找了個借口便帶着叔叔離開了,将會客廳的空間讓給李常安他們。
二人離開後,會客廳内變得更熱鬧了些,幾人都在跟李常安叙舊,問他這些年的事兒,偶爾又說起以前的事。
李常安逐漸放松下來,在他們停下來後,才問出心中的疑惑:
“伯伯,嬸嬸,你們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他們村在遙遠的江春市,那裡到靈安市,坐火車都要十多個小時。
那還隻是坐火車花費的時間,實際上,在坐火車前,要從村裡坐車到縣城,又要從縣城坐車到市裡,才能買到直達的火車票。
李常安頓了頓,道:“從江春市過來那麼麻煩……”
他話剛說完,李國梁就擺了擺手:“不麻煩,我們買的飛機票,沒花多少時間。”
李國梁從自己的公文包裡拿出了一沓紙:“我們今天過來,是為了給你送這個。”
李常安接了過來,随即一怔。
那一沓紙都是債務清償證明,一共十八份,每一份上都寫了債務終結,有那些人的簽名。
李國梁:“你這孩子,偷偷摸摸的就把剩下的錢還了,也不給我們發個信息。沒有這個,萬一以後有人不認,又來訛你怎麼辦呢?”
楊榮:“一開始銀行打來電話,說要核實我們的信息,我跟你玉良嬸兒還以為是詐騙呢,後來才知道是你要還款。”
李輝:“你把剩下的欠款都打來了,我們猜其他人肯定也都收到了款,就和村長去找了那些人,讓他們在這證明上簽了字。”
十八個債主如今并不一定都還在村裡,而且其中還有一些難纏賴皮的人,他們為了要到簽字,肯定花了很多很多功夫。
李常安捏着紙的手指微微用力。
好半晌,他才擡起頭,笑了笑道:“我打款的時候備注了,還有回執單,就算有人想要來訛我,打官司我也不怕。”
李玉良失笑道:“打官司那不是更麻煩嘛。”
楊榮:“我家孩子說了,你現在可是大明星,有好多粉絲。到時候真被訛上了,對你的名聲也有損。”
所以他們就替他解決了這後顧之憂,還千裡迢迢給他送來了這十八份債務清償證明。
李常安又低下了頭,深吸了口氣。
心裡充斥着一股複雜的情緒,一時間排解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