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平野像是忘記了之前的對話一樣,再一次和羅夏确認,她是否知道有一個真實的黎雪存在。
但其實唐平野更像是在羅夏這裡确認真實黎雪的存在。
“知道,不過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隻是聽黎月說提起過,據我所知,她們姐妹兩個的關系一般,黎月說她不知道該如何跟這個妹妹相處,因為自從她們去了國外,從小到大,她父母都很少在她面前提起妹妹。”
唐平野問:“黎月她了解黎雪這個人格的事嗎?”
“她應該隻是知道,談不上了解,因為她很回避去了解黎雪的事情,很少主動問關于黎雪這個人格的事情。”
江源突然一臉認真地開口問:“羅老師,我有一個問題,黎月這個妹妹人格黎雪,和真實的黎雪有沒有相似之處?還是她們兩個完全就是不一樣的人,隻是名字一樣。”
“我不知道,我說沒說清楚,就是現在這個人格黎雪和真實的那個雙胞胎妹妹黎雪她們兩個是不是一樣的?您懂我意思嗎?”
江源又補充解釋道,但似乎是越解釋越說不清楚。
羅夏當然理解江源現在的疑問,江源不是她們心理學專業的人,面對黎月黎雪這樣的現實和虛幻相交織的情況,有疑問也再正常不過了。
羅夏沖江源笑着點點頭,表示她能理解。
然後才回答說:“肯定不是一個人,雖然第三人格的黎雪,她的性格與真實的黎雪的性格可能有相似之處,但肯定不會完全一樣,黎月的這個第三人格黎雪,其實更像是黎月按照自己的想象,虛構出來的黎雪,确切的說,是她幻想出來的,在過去二十年間黎雪可能成長的樣子。”
“什麼意思?”唐平野問,“那她是黎月的幻想?”
黎雪的存在和黎月的幻想有很大差别。
幻想,作為旁觀者,很容易就能找到它的不合理之處,隻是當事人處于困惑之中,但是通過一定的治療,當事人也能分清幻想和現實。
但解離性人身認同障礙一樣,當事人往往不知道副人格的存在。旁觀者也很難分得清,因為那些人格,尤其是成熟的人格,往往都有自己完整的故事。
羅夏想盡力給他們解釋清楚,臆想和人格分裂之間的區别,但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解釋的清楚。
“這麼跟你們說吧,你們先不要把她當作黎月的人格,而隻是把她當作一個獨立的,真實存在的個體。第三人格可以叫任何名字,那既然是一個獨立且真實的個體,那她就擁有獨立的記憶,獨立的成長經曆,家庭背景等等,就像我們每一個真實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一樣,我們擁有的她都有。”
“那她不就是一個完整獨立的人?除了沒有身體。”
羅夏點點頭,認同了江源的話,又說,“可以這麼說,所以,曾有有人說,解離性身份認同障礙的患者就像是許多人多靈魂寄居在來同一具身體裡。”
“隻是,黎月的這個第三人格有些特殊,她是黎月創造出來的雙胞胎妹妹,這可能是源于她對于爸爸媽媽帶着她在國外幸福地生活,而妹妹卻被她們丢在了國内和爺爺奶奶生活的愧疚。”
“從而在潛意識裡創造了一個妹妹人格黎雪,隻是,副人格的誕生往往都是源于主人格的需要,黎雪的出現也不例外,她的出現,使得黎月将一些原本屬于她的心理痛苦轉介到了第三人格黎雪身上。”
羅夏的這一段解釋,雖然讓江源和唐平野暫時理清楚了黎月和兩位黎雪的關系,但問題似乎一點兒也沒少。
“等等等,您的意思是說,黎雪的出現是因為黎月對真實的妹妹黎雪的愧疚,但分裂出來的人格黎雪又承擔了黎月的心理痛苦?”
羅夏看着一臉嚴肅,眉頭緊鎖地唐平野,笑着說:“沒錯,唐警官,你理解的很快啊。”
江源:“黎雪的出現是因為愧疚,但是這個黎雪還要幫黎月承受痛苦?”
羅夏沒有回答,而是點點頭,留出充足的時間給他們兩個消化理解這件事。
一些研究表明,産生了解離性身份認同障礙的患者,往往都是在幼年遭受了相當大的痛苦,大到個體已經無法承受。
當個體遭受了無法承受的痛苦,而幼小的個體活着又無法規避掉這個巨大的痛苦時,就有可能在潛意識裡幻想這個痛苦是别人遭受的,和自己沒關系,隻有這樣,他才可以繼續活下去。
很多分裂人格本就是為了拯救自己才出現的。
看他們的表情像是已經理解了,羅夏才又繼續補充道:“第三人格黎雪的出現,雖然是源于黎月對于雙包胎妹妹黎雪的愧疚,但本質上她的出現是為了拯救黎月自己。”
“第三人格黎雪有抑郁症,這一點就可以說明。其實原本患有抑郁症的是黎月,為此她才一直接受心理治療,但在黎雪出現之後,黎月的抑郁症狀就幾乎好了。”
“還可以這樣?”
唐平野和江源聽着羅夏的講述,放佛在聽一個曲折離奇的故事。
“人的心理是一個很神奇的世界,有些事情無法解釋,但就是存在且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