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阙輕的身體雖然在慢慢恢複,但感到疲乏無力是常态,低血糖時尤為明顯,但他看時間還沒到飯點,不想打擾陸遲。
陸遲此刻正在辦公桌前,神色有些凝重的聽項目部彙報情況。
有一個招标項目,本是矚意與陸氏的,在臨簽合同時,卻被溫氏以低價截胡。項目部的人計算過,以溫氏的出價來看,不僅賺不到分毫,前期甚至會影響資金流運轉。
這個項目雖說有助于溫氏拓展國内版圖,但實操難度極大。
項目部彙報完後,陸遲有針對性的提出了幾條需要偵破的疑點,語氣冷肅而認真,聽的彙報人冷汗涔涔。
突然,休息室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碎了。
彙報人發覺原本還在冷靜輸出的老闆語氣一頓,連神情都一改往日的鎮定沉着,冷漠的眼中少見的掠過擔憂。
“你先出去吧,後續Adana會整理成書面形式。”
彙報人還未出辦公室,就見老闆擡步走向休息室。
陸遲聽到聲響,下意識擔心林阙輕再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打開休息室的門,見到林阙輕正站在一堆碎瓷片前,原本紅潤的嘴唇已經失去了血色,孱弱的眉目間像結了一層脆弱生寒的霜,凍得他發抖。
“沒……沒事,我不小心打碎了花瓶……”林阙輕邁着虛浮的腳步跌跌撞撞到門口,暈眩的頭腦使得他雙眼無法聚焦,隻能看見一片模糊的光影,聲線都是顫抖的。
“可能有點……低血糖……”
“别擔心,我不會……”不會什麼,他們都心知肚明。
陸遲這時候哪管他叽裡咕噜的說些什麼,趕忙扶住他,雙手一抄把人抱起來,免得他頭昏眼花踩到陶瓷片。
林阙輕被突如其來的騰空吓到,冷淡的眸子裡閃過一抹驚慌,緊緊摟住了陸遲的脖子,将眩暈不止的腦袋靠在陸遲溫暖的胸膛。
陸遲蹙着眉将人放到休息室的床上,他看了一眼靠坐着養神的人,察覺到他手放置的姿勢與平常不同。
他了解林阙輕,知道他因為幼時被人苛待、欺負,很沒有安全感,是以他做事總有些一闆一眼,像是要把所有東西都維持在他可控的範圍内。簡而言之,就是有輕微的強迫症與焦慮症。
陸遲在照顧林阙輕這方面總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即使是諸如他的睡姿、書籍翻頁擺放的位置、說話的語速等等都會注意,因此也找過醫生幹預。
醫生認為林阙輕的症結在過去,那些霸淩者對他的傷害永遠留在了他的潛意識裡,隻要不影響生活,不建議矯枉過正。
陸遲沒有将這件事告訴林阙輕,隻是暗暗記住他這些小習慣,必要時幫助他維護,以此來構建他對環境的信任。
林阙輕靠在蓬松的羽絨枕頭上,交握在一起的雙手突然被分開,緊接着他的右手被一隻更大更有力的手攥住。
陸遲一言不發的處理掌間手腕上被瓷片劃出的血痕,雖不算嚴重,但是林阙輕受了傷就藏起來的舉動讓他有一瞬想叫他吃點苦頭。
可當圈住那隻瘦得骨頭凸出的手腕時,他隻能認下了,如果這種時候再欺負他,自己成什麼了。
為了借光,窗邊的紗簾被拉開,絲絲縷縷陽光如同細針織就的絲帛暖洋洋、輕飄飄的貼在肌膚上。
林阙輕清亮水潤的眼眸裡沒什麼情緒,他蒼白的嘴唇微微哆嗦,還處在低血糖的眩暈中。其實他不是故意的,隻是受了傷習慣性隐瞞。
小時候他在爺爺或是外人面前露出傷口隻會被林家人打得更厲害,後來在陸遲身邊時,他也以為他已經改掉了這個毛病,可沒想到隻是被陸遲保護的太好,沒什麼機會受傷罷了。
“對不起……是我以前習慣了……”他想他應該道個歉,明明早就是成年人了,還是輕易就惹了麻煩,又讓陸遲擔心了。
說出口的話久久沒有得到回應,他不安的抓住手臂,冷淡的氣質出現一道裂痕,洩出一絲絲冷氣湧進他的心間。
“嘶——”
他的額頭被一個堅硬的指節敲了一下,下手的人力度不大,但禁不住他的皮膚實在是太過白皙,幾乎是擡手的立時,額間雪白的皮膚下便浮起一抹紅暈。
“又在亂想些什麼?”
陸遲看向點綴在蒼白額間的紅痕,倒是提了幾分氣色,看起來若眉間一點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