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内衣都濕透了吧?現在還在這裡跟我扯這些?”
“你家住哪裡?”她努力壓下滿肚子的火氣,向以希利亞問道。
以希利亞報了一個地址。
聞冬忍冷笑一聲:“隻有幾站?走回去就好了?你打算就這樣在雨裡面走幾公裡?”
以希利亞在副駕駛上面縮着腦袋,不說話了。
聞冬忍深吸幾口氣,她最近一段時間很少有發這麼大的火的時候了。
“前面就是我家,你今天晚上跟我回去吧。”
以希利亞啊了一聲,仍然還想回避她的好意。
“太麻煩了……”
聞冬忍把手指放到以希利亞仍舊冰涼,但是終于在溫暖的車廂裡面恢複了些許溫度的嘴唇上。
“噓。”
聞冬忍說。
“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坐好,把安全帶扣上,然後把自己收拾幹淨。”
她拉起手刹,換擋,非常直接地發動了汽車。
聞冬忍的住處确實離得不遠,隻花了幾分鐘,她就把車停到了地下車庫,然後拉着以希利亞的手掌。
聞冬忍就像是怕她逃走似的,單手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去洗澡。”聞冬忍一直把她帶到了浴室前面,轉身從櫃子裡面拆出了一次性用品和新的浴巾。
“這是我才洗過的睡衣,你直接穿就好。”
聞冬忍說。
以希利亞側着頭,注視着面前的那堆衣物,直到聞冬忍馬上轉身離去的時候,她靠着牆壁,垂眼看着自己瓷磚上模糊的倒影。
“我是不是……很多事情都做得不好?”
聞冬忍歎了今天不知道多少次的氣。
“你說實話,是不是隔壁組的領導PUA你了?”
以希利亞睫毛抖了抖,不說話了。
“洗澡。”聞冬忍把以希利亞再次往浴室裡面推了一點,溫柔又堅定地說。
“等你洗完澡,吹完頭發我再跟你說别的。”
不知道是不是洗完熱水澡,把以希利亞混沌的大腦沖清醒了,她在從浴室出來之後,情緒比一開始穩定了一些。
聞冬忍一邊給她吹着頭發,一邊碎碎念地跟她說着些閑閑碎碎的護理長發的注意事項。
其實,聞冬忍不知道以希利亞在吹風機的轟鳴聲中能聽清楚幾句,但她就是想說,至少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多多少少轉移一些她的注意力。
以希利亞脾氣很軟,是個很好而且不太會拒絕人的性格,和相處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讨好别人。
聞冬忍一開始是沒有注意到這點的,深交了之後她才慢慢發現了以希利亞的這個問題,時不時地就會更照顧她一點。
以希利亞瀑布一樣的長發從聞冬忍的手指間傾瀉而下,她的頭發很軟,發質也很好,隻是稍微扒拉一下就能拽下一大把。
她這段時間壓力太大了。聞冬忍想。
“好了。”
聞冬忍關掉吹風機:“你現在還困嗎?要不要現在就睡覺?”
以希利亞轉過頭來,仰着腦袋望着她。
“姐姐。我想和你說會兒話。”
聞冬忍扣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床上。
“我的公寓隻有這一張床,得委屈你今晚和我一起睡了。”
床上放着聞冬忍剛剛拿出來的兩個枕頭,以希利亞乖巧地點頭,率先鑽進了被窩裡面。
聞冬忍在她的身邊躺下,擡手關掉了房間裡面的燈。
在安靜的黑暗裡面,隻能聽到外面淅淅瀝瀝未停的雨聲。
半晌後,還是聞冬忍先開了口。
“我一路上都在想該怎麼安慰你。”
“嗯。”以希利亞點頭。她其實不知道聞冬忍究竟有沒有在注視着自己。
“其實,我剛剛工作的時候,當時的狀态可能也和你有點像。”
她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也許這樣的黑夜裡面,真的很适合閉着眼睛聊天。
“我太煩我的弱智領導了,我也不喜歡陌生的人際關系,還很讨厭職場裡面虛僞的逢迎……别人的一句話得拆成十句來理解,而稍有不慎,就會幹壞一件事情,轉而迎來更多讓人無比内耗的責備。”
聞冬忍勾着嘴角,無聲地笑了笑。
“有一段時間,我白天在六七點的地鐵上面睡覺,晚上在十點多的地鐵上面偷偷辱罵整個世界,回到家了,洗個澡,眼皮子就跟粘住了似的,走兩步就直接昏倒在床上。”
以希利亞//情不自禁地追問道。
“那你是怎麼……”
聞冬忍湊近了一點,這個距離上,甚至可以聞到以希利亞身上和自己如出一轍的沐浴露的果香。
“你知道嗎,其實所有人都在二十多歲裡痛哭。”
“會好起來的,以希利亞。會好起來的。”
聞冬忍說道。
她的手掌撫上來以希利亞柔軟的臉頰,在這個以希利亞感到陌生又安心的房間裡,她的掌心好熱,幾乎灼得人眼眶發燙。
“姐姐……”
以希利亞哽咽着說。
“我真的……好難過。”
“嗯,我知道。”
聞冬忍把她攬在懷裡,輕柔地說。
“很抱歉我現在才回來,但是,我一直、一直都很牽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