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鎮子。鎮上正在趕集,有的背着竹篾背兜,有的挑着籮筐,還有的提着竹籃采買日常生活必需品。街邊挑起幾個白的紅的太陽傘,傘下賣一些幹貨調料小孩玩具短褲涼鞋襪子之類,吆喝聲不絕于耳,不大的小鎮,倒顯出幾分熱鬧氣氛。
我回家也有一個來月了,鎮上很多人自然都認得我,走過來親熱地跟我打招呼,“磊磊,傷好點沒?往後别跟你爸嘔氣,你爸這些年過得不容易,為大夥費了很多心做了很多好事。來,磊磊,吃個蘋果。”一位滿臉麻點的大媽說着笑眯眯地遞給我一個紅蘋果,“這小夥子是?”
“我中學的馬老師,來看我的。”我忙陪笑道。
“馬老師,一看就是文化人,來來,也吃個。”大媽說着又給馬帥一個蘋果,馬帥不好意思沒有接,我替他接了,“謝謝大媽。有空去家裡坐。”
“好的,好的,磊磊就是乖。”
“是啊,磊磊,大夥都念你爸的好呢。聽說你跟你叔去山裡鬧,我們都曉得哩,為這事啊你爸還跟我們道了歉,說啦,過了秋分了紅就不種了,讓大夥本本分分過日子,往後咱鎮還要搞啥來着?旅遊。”一位三十來歲的紅紗巾女人也湊過來,陪着笑臉插話道。
“你爸還說哩,鎮上所有犯了毒瘾的人他會出錢幫着戒,厲害的還要送去戒毒中心,最近咱都在戒,能在家裡戒了最好。誰願意跑那麼遠的市裡丢人現眼啊?是不是?再說,這事傳出去,不等于是在坑害你爸嗎?我們怎麼能做那種忘恩負義的事呢。”
“啧啧,當初全鎮子的人都舉雙手贊成的,唉,哪曉得你們就是不知好歹,光圖安逸,把自己往死鬼堆裡推,出了事還得虎爺擔着,你們有點良心沒有啊?”
“那陣子不就覺得好奇嘛,哪曉得那東西沾不得,一沾就上瘾。”
一時大夥你一言我一語相互诋毀,竟然沒有一個人說我爸不好的,這點倒讓我深感意外。難道,真的是我冤枉我爸了?可他種大煙制造毒品還有走私的事,明明是國家嚴令禁止的,罪不可恕啊。
我心裡實在厭煩,拉起馬帥剛要走,就見滿姨肩上扛着一袋尿素肥料顫巍巍走過來,看得我心裡直打鼓,一百斤啊,還是個女人。軍叔以前就經常幫她幹農活,軍叔受傷住院後,沒有人幫她,一些重體力活不得不自己幹。滿姨看到我,忙從肩上把肥料卸下來,喘着粗氣招呼我,“磊磊,上街耍呢。”
“滿姨好。”我迎上去,“買肥料呢?怎麼不弄輛車馱回去?”
“稻子抽穗呢,追點肥。以前你軍叔在,老幫我用摩托車馱,所以我就沒弄個。是得考慮去縣裡買個小拖車,也方便。磊磊傷好些了吧?對了,前幾天我去醫院看過你軍叔了,他挺擔心你的。”
“嗯。我軍叔呢?他咋樣?”我迫不及待問。
“你們叔侄倆啊,真是命大,你叔沒啥,就是流血過多,後肩胛骨打折了,做了手術,聽醫生說沒事了。他那副硬身闆,能扛,你就放心吧。”滿姨的話讓我心裡有些急,骨頭都打斷了還說沒事?什麼醫生啊。
“那你們好好玩啊,我先回去了,下午還要下田撒肥料去。”滿姨說着伸手就去抓那一袋肥料,我拍了拍身邊馬帥的手臂,“上去幫幫啊。”
馬帥不悅地瞪了我一眼,不過還是搶了上去,“阿姨,我幫你扛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