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沌在無盡的地底瘋狂地施展瞬移之術,不顧一切地朝着地下最深處傳送,它每瞬移一次,蕭詫均要消耗大量法力,否則就憑渾沌五階修為,根本承受不了這樣密集的瞬移。
渾沌所出現之處,多半都是厚重的沙土、礫石之中,上下周遭均帶着萬鈞之勢沉沉壓來,那是一種無論是人還是靈獸都難以承受的窒息威壓。兩人身處渾沌腹中,雖然看似空間很大,但其實渾沌腹内的空間是渾沌以化虛為實的神通所幻化來的,是以渾沌所承受的一切,他們兩人同樣也在承受。蕭詫将精血滴入舍利子,撐起一個金色護罩,能稍許減輕壓力和痛苦。他們之所以要這樣沒命地向地下遁逃,是因為風希催動了木雪體内的風靈勁,大抵已經知道了他們在地底下,所以勢必得逃得足夠深,才能安全。
木雪臉色煞白,風靈勁的催動令她異常痛苦,若不是她體内與生俱來的木靈精元在丹田處自動形成了一層護盾,她的金丹恐怕早已碎裂。她的雙手死死抓住蕭詫的衣角,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蕭詫緊緊抱住她,一邊施法令渾沌繼續瞬移,一邊運轉丹田内的冰心靈髓,白色的柔光緩緩傳入她的體内,以緩解她的痛苦。
随着他們離地面越來越遠,風靈勁的控制也逐漸減弱。木雪的意識慢慢恢複,這才發覺兩人竟緊緊貼在一起。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堅實,以及那沉穩有力的心跳。她的耳根瞬間染上了一抹紅暈,呼吸不自覺地變得輕淺,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
蕭詫負了傷,又不斷施法,此時靈力幾乎耗盡,在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渾沌總算出現在一個可以容人的空間。周圍壓力瞬時一輕,蕭詫松了一口氣,放開木雪,“此處離地面應有千裡之遠,你應該已經沒事了。”木雪這才意識到自己仍緊緊攥着他的衣袖,慌忙松開了手。
蕭詫隔着渾沌朝外探出神識,發現此處是個地下岩洞,岩洞四周靈氣隐隐綽綽,沒有任何生靈氣息,便放下心來,喚了聲“醜蛋,可以出去了。”渾沌有所感應,“嘚”了一聲,體内氣流開始向後運轉,兩人被氣流包裹,也向後方飛去,木雪忽地想起一事,指着氣流的反方向,“我記得我們是從那個方向進來的......”
話音未落,兩人已經順着氣流被渾沌從後門噴了出來。
蕭詫和木雪靠着岩壁坐在地上,兩人對望一眼,絕口不提剛才的事。渾沌變回西瓜大小飛到木雪身邊,一雙圓圓的黑眼睛亮閃閃地盯着木雪,口中“嘚嘚”兩聲,一副求表揚的模樣。木雪無奈地搖頭一笑,從儲物袋中取出幾塊小點心,遞給渾沌,輕輕摸了摸它圓滾滾的腦袋,柔聲誇獎道:“醜蛋真的很棒哦!這次可多虧你啦!真是辛苦你了。”
渾沌心滿意足地叼起點心,歡快地“嘚嘚”叫了兩聲,在木雪掌心蹭了蹭,一臉享受模樣,岩洞内一時安靜下來,隻有渾沌吞咽點心的細微聲響。蕭詫看着這一人一寵,嘴角浮出一絲微弱的笑意,服下特制的丹藥,運用靈力開始修複腿上的傷口。不想風希的利爪中蘊含着濃厚的妖力和劇毒,靈力一碰觸傷口非但沒有愈合之勢,反而潰爛得愈發厲害,還伴随着常人無法忍受的劇痛,隐忍堅毅如他,也不由咬緊牙關悶哼一聲。木雪連忙看向蕭詫,見蕭詫臉色蒼白如紙,眉峰緊蹙,長睫微微顫動,仿佛在極力壓抑着體内的劇痛,薄唇緊抿,唇角滲出一絲血迹,顯然是因為咬得太緊而傷到了自己。她不曾見過這樣的蕭詫,隻覺得心髒似乎被一根細絲牽了一下,不由分說地掀開他的下裳,以法力剪開傷處的褲管。隻見那傷腿上五個爪洞觸目驚心,傷口中隐隐有綠色光暈浮現,除了血腥之氣,還有一股十分刺鼻的味道。
木雪立即想起一事,“那裂風獸将碧鸠之毒煉入自己的利爪之中,這毒是用妖禽碧嘴鸠的口水提煉而成,奇毒無比。不過你放心,我已經研究出如何解開此毒,主藥冰麟草已經有了,隻差兩樣輔料需要幾日時間加以培植,你,你且先忍耐幾日。”
她說着從儲物戒指找出一個水粉盒子,“這是痹靈草的粉末,應該可以止痛......”
蕭詫幽藍的眸子閃過一絲不屑,“呵,這點疼痛算得了什麼,老夫什麼沒經曆過......”
木雪白了他一眼,直接打開盒子,重重地将裡面的粉末灑在蕭詫的傷口處,而後扔給蕭詫一個靠枕,找出要用的幾株靈植,徑自忙活起來。
幾息過後,傷腿逐漸麻木,确實沒了痛感,蕭詫自覺舒服許多,便懶洋洋倚在靠枕上,看着木雪忙忙碌碌,忽瞥見一個小玉盆裡的靈草已經有了好幾百年的年份,不由道:“你挖出這冰麟草的時候,我記得隻有根莖,你倒是把它養起來了。”
木雪一邊磨制靈草,一邊回道:“自從知道那裂風獸用了碧鸩,我就抽空把這冰麟草催生出來,我又不能在他那裡呆一輩子,為了以防萬一呗。”
蕭詫閑閑地問:“你是怎麼落入那裂風獸之手的?”
木雪三言兩語地解釋了一下,又道:“那風希是羽族之首,外海的奇淵島被獸潮襲擊以後就成了他的地盤,這兩年我跟他東奔西跑的移植了幾株靈木,在那黑石城倒也住了一段時間,半年前他查到了我在昊明谷的底細,所以這次就借着逆星盟的身份到了靈霄島。”她忽地睜大眼睛嚴肅地問,“你說,這件事一旦傳開,我會不會成了人人喊打的人族内奸?”她輕歎了一聲,“木藤子師傅對我還挺不錯的,可是這件事之後我估計要被他逐出師門了。”
蕭詫嗤笑一聲,“身外之名,本也不必太過計較,這修真界強者為尊,隻要你夠強,沒人敢說你什麼。”他頓了頓,轉移話題問道:“你自己遊曆了這許多年,可有什麼收獲?”
木雪點頭笑道:“收獲可就多了,幫他移植靈木的時候,我自己也留了一小枝,還挖到了幾樣沒見過的,嘿,我的靈植收藏又多了十幾種呢,不過天雷竹的消息卻是沒有打聽到。還有,我是第一次這麼深入地到了妖族的巢穴,也算是長了些見聞。他的領地還有不少人族,不過寄人籬下的處境不怎麼樣就是了。”
“此妖竟然還豢養人族?”蕭詫有些意外。
“對啊,”木雪點點頭,“這風希和其他妖族不太一樣,恐怕在整個修真界都算獨一份了,别看他現在比其他兩支的妖王稍微弱了一點,但他學習人族建制、研究丹藥煉器陣法,野心可還真不小呢。對了,”她聲音忽然有點發虛,“因為第一次碰見時,他就見到了我施展換形訣,他說要學,我,我又受制于人,所以......隻能教給他了,你,你應該不會生氣吧?”
蕭詫倒是很大度地道:“既然是無奈之舉,我又何必生氣。”
木雪從儲物袋中翻出一本書簡遞給蕭詫,“不過,他給了我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