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陰見狀,雙目一眯,手中祭出一個黑色珠子猛然一抛,厚重的玄陰魔氣如潮水般湧出,将周圍的燈影逼退幾步。他一手掐住木雪的脖頸,尖利的長甲閃着冷光,“蕭詫,你若再敢上前一步,我便讓她魂飛魄散!”
蕭詫臉上卻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你在為師門下兩百年,何時見到為師為女人手軟過?區區一個棋子,你以為我會在意?”同時暗自傳音給青易,“我前你後,務必救下這丫頭。”
極陰笑得猙獰,“那就讓她給本座陪葬吧!”
蕭詫嗤笑一聲,手中毫不顧忌地擲出幾點玄魂刺,極陰忙揮起天都煉魂幡抵擋幡中無數魂靈嘶吼,化作一團團黑色骷髅頭,與玄魂刺碰撞在一起,爆發出刺耳的轟鳴聲。而與此同時青易也不知何時繞到極陰身後,手中青冥針一閃,萬千飛針如細密的暴雨,悄無聲息地朝着極陰背後射去。
極陰感受到背後襲來的強大威脅,心中暗恨,躲避不及,慌亂之中隻得向後奮力抛出木雪,想用她來代自己承受青冥針的攻擊。
不料,人剛一抛出,一條青紫色的龐然大物突然從下方竄出,那竟是一隻藍背黃腹的變異鲸鲲,巨口一張,如同一座吞噬一切的黑洞,瞬間便将木雪吞入腹中。而那青冥針竟打了個轉,也收放自如地繞了一圈回到青易手中。
青易接過鲸鲲吐出的木雪,見木雪多少被極陰魔氣傷到,俏臉蒼白,形容狼狽,便搖頭歎道:“這麼漂亮的小姑娘烏兄也下得去手,還真是一點兒也不憐香惜玉。”
極陰冷哼一聲,“青兄為利而來,也不怕屆時有人會翻臉!”
青易呵呵笑道:“青某隻答應蕭兄讓你們師徒單獨一戰,若不是烏兄又是叫來幫手,又是辣手催花,青某又何須出手啊?”
蕭詫冷冷一笑,目光如刀般掃向極陰,聲音中帶着幾分譏諷:“逆徒,今日便做個了斷吧!”他手中寶樹連枝燈猛然一合,十八盞燈影瞬間合一,幽藍色的玄魂陰火化作一道火網,将極陰牢牢困住。
極陰怒吼一聲,周身天都屍火猛然爆發,墨綠色的火焰沖天而起,試圖沖破火網的束縛。但那藍色火焰卻煞氣更甚,竟有将天都屍火慢慢吸收之勢。
極陰情急之下,張口噴出了一塊黑濛濛的玉佩來,然而還未等此寶發威,蕭詫手中陰魂絲一卷,就斷了此寶與極陰之間的聯系。
蕭詫冷笑一聲,擡手一揮,玄魂陰火愈發陰寒透骨,竟與那虛天殿中的乾藍冰焰相比也不差多少的樣子。極陰竭力掙紮,又祭出幾件法寶,但仍舊無濟于事,最拿手的天都屍火也漸漸被玄魂陰火吞噬,消失殆盡,露出了他原本蒼白而扭曲的面容。
極陰跪倒在地,嘴角溢出黑血,他擡頭看向蕭詫,聲音沙啞而顫抖:“這麼多年,師傅…終究...是你赢了。”
蕭詫站在他面前,手中的寶樹連枝燈幽幽藍光閃爍,映照着他忽明忽暗的下颌。他冰冷而深邃的目光盯了極陰片刻,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卻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複雜情緒:“極陰,你我師徒一場,走到今日,你可曾後悔?”
極陰聞言,忽然笑了起來,笑聲中帶着幾分癫狂:“後悔?哈哈哈……師傅,你總是這樣高高在上,以為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可你知道嗎?我恨你!我為你東奔西走,疲于奔命,又得到了什麼?你說我是你的傳人,卻又扶植極炫!從來也不曾給我完整的玄陰訣!我終日擔驚受怕,生怕極炫取代我的位置!生怕你哪一天把我做成身外化身!我背叛你,殺了你,都是你逼我的!”
蕭詫眉頭微皺,聲音低沉而冰冷:“我逼你的?老夫選傳承衣缽之人,自然要選最強的!你若不背叛,功法自然會慢慢傳給你,還有,我何時說過要将你們做成身外化身?”他眼中閃過一絲譏諷,“你們暗算我之後,玄陰島沒有元嬰修士坐鎮,卻沒受到蠶食吞并,若沒有星宮的扶持,怕是做不到吧?殺了老夫,便可坐擁老夫的一切,利之所趨而已,你本就是涼薄之人,”他自嘲地一笑,“我又何須一問?”
極陰的笑聲戛然而止,臉上的癫狂之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陰冷的嘲諷,他的目光如毒蛇般盯着蕭詫,聲音低沉而沙啞:“利之所趨?師傅,你當年教我,修真界弱肉強食,成王敗寇,強者為尊。可你高高在上,掌控一切,讓我永遠活在你的陰影之下!我為你賣命,為你打理,可你給了我什麼?玄陰訣的殘篇?極炫的威脅?還是你那隻在嘴上挂着的‘傳承’?”
他嘴角揚起一抹冷笑,眼中滿是怨毒:“你說我涼薄?呵,師傅,你又何嘗不是?你收我為徒,不過是想要一個聽話的工具罷了。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大弟子,傳承玄陰訣第一人,但你又說我心思複雜,道法天賦不如極炫。那時我就知道,極炫更像你,你雖然表面上更器重我,卻從未想過将一切交給我。你說得對,我是利之所趨,可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你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修真界,隻有踩着别人的屍骨,才能登上巅峰!我殺了你,奪了你的一切,可那又如何?”
極陰的聲音愈發陰冷,帶着一種近乎瘋狂的執着:“不過成王敗寇!師傅,動手吧,我......從不後悔!”
蕭詫靜靜地看着他,眼中複雜情緒如潮水般漸漸褪去,隻剩一片平靜,無悲無喜。他輕輕一擡手,極度冰寒的藍色火焰猛然收縮,極陰整個人在清脆的“呲啦”聲中被徹底凍結了起來,形成一塊藍色晶體,仿佛一座無聲的墓碑,記錄着他們師徒之間的恩怨情仇。
寶樹連枝燈的燈火漸漸熄滅,蕭詫望着冰晶中極陰扭曲的面容,眼中沒有大仇得報的喜悅,反而生起一絲淡淡的蕭索。二百年的師徒之情、六百年的殺身之恨,今日終于得以親手了結,可他既不覺得暢快,也沒得到釋然,隻是感到十分疲憊。
青易長歎一聲,“這修真界固然強者為尊,唯利是圖,但也并非人人都如極陰這般,蕭兄莫要過于感懷。”
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蕭詫望了望天色,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複雜情緒,眼中重新恢複了冰冷與堅定,對着青易淡淡一笑,“那倒不至于,此番多謝青兄援手,之前應了青兄的,蕭某自然不會食言。這逆徒和石真人的儲物袋,就由青兄先行挑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