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雪迷迷糊糊地醒來,腦袋裡像是灌了鉛,沉甸甸的。昨夜那杯酒下肚後,記憶便像是被風吹散的薄霧,零零碎碎,難以拼湊。隐約記得自己似乎借着酒勁調戲那老魔來着,至于後來發生了什麼,卻是半點也想不起來了。真是丢臉啊!她心裡一陣懊惱,臉上不由得泛起一絲紅暈。還有,雖然她給自己下了封口咒,但那東西也不知道能不能防得住這個千年人精,誰知道他有沒有趁機套出什麼話來?她扶了扶額頭,自己還當真是“一杯倒”啊,又是斷片的那種,以後可不能再這麼大意了。
她從軟榻上緩緩坐起身,柔軟的薄被順着她的動作滑落,露出裡面整齊的衣裳。跟這老魔相處了這麼久了,他這方面的人品倒是信得過的。
窗外陽光明媚,已是日上三竿,木雪很久沒有睡得這般沉了,忍不住在榻上又打了幾個滾才懶洋洋地爬起來。她環顧四周,這裡仍是落日峰頂的閣樓,陸寄那厮的品味倒是不俗,布置得精巧雅緻。牆角立着一面鑲了寶石的銀鏡,鏡面光潔如新,映着窗外灑進來的陽光,熠熠生輝。木雪素來愛美,見到這般漂亮的鏡子,自然忍不住湊上前去。然而這一照,她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隻見鏡中人白皙的臉頰上,左右各被畫了三根貓須,黑漆漆的線條在白皙的肌膚上格外刺眼。
“蕭——詫!”
木雪氣呼呼地沖出閣樓,擡頭一看,蕭詫正悠然地坐在閣樓頂的琉璃瓦上。微風輕拂,湛藍衣袍和墨絲般的長發随風飄動,整個人仿佛與天空融為一體,嘴裡哼着不知名的小調,一臉惬意地望着天邊的雲,仿佛要把那朵雲看出花兒來。
“你!你用什麼畫的?不會是墨顔草吧?怎麼擦不掉?”木雪又急又氣,跺了跺腳。
蕭詫聞言,微微側過頭,嘴角勾起一抹戲谑的笑意。他懶洋洋地瞥了她一眼,語氣裡帶着幾分調侃:“怎麼,不喜歡?我覺得蠻适合你的,小野貓。”
“你——”木雪氣得說不出話來,臉頰上的貓須随着她的表情微微顫動,“你分明就是翻舊賬!”
蕭詫挑眉:“哦?不說這個我都快忘了,我畫的可比你當初畫的好看多了。”他撫了撫下巴做沉思狀,“哎呀,當初那墨迹整整三十年才消去......”
聽到“三十年”這三個字,木雪睜大眼睛深吸一口氣,随即苦着小臉,可憐兮兮地望着蕭詫道:“那我,我去寫反省書行不?”
蕭詫垂眸瞟了她一眼,哈哈一笑,“不必了,上來!”
木雪依言飛到閣樓頂上,輕盈地落在蕭詫身旁坐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蕭詫指着前方的雲海,“此峰雖名落日,其實正午的雲海也别有一番特色。”
“你看,”他擡手指向遠方,聲音低沉而溫和,“這片雲海,像不像天地初開時的混沌?”
木雪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隻見雲海翻湧,無邊無際,仿佛一片浩瀚的海洋。陽光灑在雲層上,折射出淡淡金色的光芒,宛如天地間最壯麗的畫卷,她不由得點了點頭,輕聲說道:“真的很美,想來天地初開,興許就是這般景象。”
蕭詫微微颔首,緩緩說道:“修仙之人追求長生,但僅僅是為了長生而修仙,也太過無趣了些,”他淺淺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向往,“我以為,修仙的意義不應當隻有長生,而是能夠參悟天地之道,甚至開天辟地……能夠創造屬于自己的一方小世界。”
“創造世界?”木雪微微一怔,目光中透出難以掩飾的震撼,仿佛被蕭詫的話擊中内心深處的某個角落,喃喃問道:“你是說……像星羅那樣的秘境嗎?”
“不止如此,”蕭詫的目光依舊停留在遠方,語氣中帶着幾分堅定,“即便是亂星海第一秘境虛天殿,也是上古大能以無上法力開辟的,其自成一界,内有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甚至還有獨特的秘境法則。至少是這樣的偉業,才配得上‘開天辟地’四個字。”
木雪聽得入神,忍不住追問道:“那……如果你真的有了這樣的能力,你會創造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蕭詫沉吟片刻,目光漸漸變得深遠:“或許也會有一片無邊的雲海,或許會有一縱高聳入雲的山脈,總之……應該是一個充滿生機的小世界。無論如何,它都會承載我的道,我的意志,還有……我的名字。”
木雪聽得心潮澎湃,“你創造的世界,一定會很美,”她輕聲歎道:“你的志向真是高遠。相比之下,我還真是顯得有些渺小了。”
蕭詫淡淡一笑,語氣中帶着幾分鼓勵:“修仙之路漫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也許當你得到了你想要的自由,你會找到屬于你自己的大道。”
木雪卻默然地垂下眼睫,思緒不知飄到了什麼地方。蕭詫側頭瞟了她一眼,忽而道:“怎麼心事重重的?”
木雪忙收起情緒,轉移話題道:“我現在好歹是你玄陰島的堂堂副島主,頂着這樣一張臉,到時候豈不是要被你的徒子徒孫們暗地裡笑話,我能高興得起來麼?”
蕭詫哈哈一笑,“好吧,你繞着玄陰島飛上一圈,自然就消去了。”
木雪狐疑地看他一眼:“真的?”
蕭詫聳聳肩,“不信拉倒!”
木雪眼珠一轉,唇角微揚,帶着幾分狡黠的笑意嗔道:“那,你用秘術帶我飛。”
蕭詫聞言,眉梢輕挑,幹脆利落地應道:“走!”
話音未落,他擡手一揮,袖中靈力湧動,兩人周身頓時被一層淡淡的藍色光暈包裹。下一瞬,他們身形一閃,化作兩道璀璨的藍色長虹,如流星劃破天際,直沖雲海而去。雲海在腳下翻湧,仿佛一片無邊的波濤,陽光灑在雲層上,折射出萬千金色的光點,宛如星辰墜落。藍色長虹劃破雲層,帶起一片片雲霧翻卷,仿佛天地間隻剩下兩個人,在這浩瀚的雲海中肆意馳騁。
接下來的時光,蕭詫和木雪都在各自忙活。蕭詫忙着重整玄陰島,血洗一波自然是必要的,極陰的嫡系必須得拔除幹淨;護島大陣也得抓緊時間重新建起來,島上的禁制什麼的也得重新布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