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的周六,月牙河邊,春意正濃。
不遠處,零零落落已經有人支起了帳篷,五顔六色的帳篷點綴在柔軟的草坪上,像是春天裡随意落下的花朵。孩子們吹着泡泡,追逐着奔跑,笑聲一陣陣飄散在風裡。
劉睿傑組織的這場野餐聚會,來了不少熟人,除了水谷村的幾個老同學,還有在錦川工作的年輕人,甚至還有幾位老同學帶了自己的家屬一起。
有兩位結婚早的同學甚至連孩子都帶來了,兩個孩子都是三四歲,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滿場亂飛。
場面比預想的還要熱鬧。
草地上,野餐墊鋪開,精緻的竹籃裡裝着各式水果和零食,燒烤架支好,炭火噼啪作響,空氣裡漸漸彌漫起烤肉的香氣,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幾個人圍在一起搭帳篷,有人在支烤爐,有人剝着水果,有人往冰桶裡塞進更多的飲料,嘻嘻哈哈,氣氛很快熱絡起來。
蘇小滿披着長發,頭上架着太陽鏡,鵝黃色衛衣,淺色牛仔褲,陽光透過柳枝灑在她的臉上,映得眉眼愈加生動。
她坐在野餐椅上,笑着和身旁的人聊着天,神采飛揚,說到有趣的地方,忍不住仰頭大笑,眼角微微彎起,帶着幾分張揚的肆意。
不遠處的沈修平,神色卻冷得很。
從坐下來開始,他就沉默地在一旁,别人說什麼,他也隻是偶爾應一聲,顯得格外寡淡。
劉睿傑忍不住側頭看了看他。
沈修平在平時确實不算多話,可今天未免太冷了些。特别是,他從頭到尾沒怎麼搭理蘇小滿,甚至連眼神都沒給她幾個。
可惜,蘇小滿并沒有察覺到他的冷淡,或者說,她根本不在意。
從高中那天,沈修平莫名其妙地冷淡開始,她就已經習慣了。
雖然家鄉重逢以來,沈修平似乎比以前溫和了一些,但那種骨子裡的清冷,還是跟以前一樣。
她照樣和其他人聊天,笑着回憶小學時班裡曾在這裡野炊的事。有人說起當年做飯沒帶鍋,最後大家合力找來磚頭生火烤土豆,結果還烤糊了一半,笑得前仰後合。
“對了,那次,好像還是沈修平生火的?”有人忽然想起來,順勢問道。
衆人目光紛紛落在沈修平身上,他本來低頭喝水,聞言微微一頓,擡起眼,淡淡道:“嗯。”
然後,又繼續沉默。
氣氛有一瞬間的尴尬,好在蘇小滿笑着打破:“可惜了,當時烤糊了那麼多土豆。”
話題又熱絡起來。
這時,一輛車停在了不遠處。車上下來一男一女。
年輕的男人穿着合身的休閑襯衫,衣擺束進褲腰裡,襯得整個人更加挺拔幹練。他目光在人群中一掃,落在蘇小滿身上時,眼裡帶了幾分明顯的驚喜,嘴角微微上揚,主動打招呼:“蘇小滿。”
蘇小滿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陳宇安?你怎麼來了?”
沈修平站在不遠處,目光一凝。他認出這個人,那天在咖啡店門口蘇小滿就是坐進了他的車裡。
跟陳宇安一起下車的女孩,大家也都熟悉,是同村的曹雲雲,蘇小滿的高中文科班同學,現在在錦川市上班。
曹雲雲笑着打趣道:“昨天遇到陳宇安,聊到老同學組織野餐的事,我就随口問他要不要一起來,結果他一聽說有蘇小滿,他就立刻答應了。”
大家一聽,頓時起哄起來,有人調侃:“喲,這麼上心啊?”
“老同學緣分不淺啊!”
蘇小滿不以為意地笑笑,沒多說什麼。
沈修平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那個笑着跟衆人打招呼的男人身上,眼神更冷了。
“小滿,你不介紹介紹?”有人起哄道。
蘇小滿大方地道:“這是我高中同學,陳宇安,現在在錦川市開連鎖快餐店。”
陳宇安笑着朝大家揮了揮手,爽朗道:“前幾天買咖啡機剛好遇到蘇小滿,才知道她回來了。太巧了。”
有人好奇地問:“你開的什麼快餐店?”
陳宇安:“算是中西式結合吧,主打年輕人和上班族市場,開了幾家店,還算順利。”
大家都對這個話題挺感興趣,幾個人湊過去聊了起來,讨論市場和創業的事。
沈修平沒說話,靜靜地擰開一瓶水,仰頭喝了一口,走到劉睿傑身邊。
劉睿傑和賈子浩正在燒烤架前翻動烤串,炭火燒得正旺,香味四溢。
賈子浩跟他的屠戶父親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高大壯實,肩寬背闊,站在人群裡就像一堵肉牆。小時候村裡孩子打架,他往旁邊一站,哪怕什麼都不做,都能把對方鎮住。
他臉上帶着點憨厚的笑,眼神卻透着機靈,性子直爽,如今開了個不小的養豬場,倒真有幾分氣勢。
蘇小滿對男人們聊的話題不感興趣,站起身,溜達過來,劉睿傑擡眼看見她,随手選了一串剛烤好的遞給她,“你嘗嘗,熟了嗎?”
蘇小滿伸手接過,吹了吹,嘗了一口,肉質鮮嫩多汁,帶着炭火的香氣。
“嗯,不錯!”她滿意地點頭,三兩口吃完,把簽子随手丢進垃圾袋裡,指尖卻沾上了一點烤串的油煙。
她環顧四周,正打算找東西擦擦手,陳宇安已經眼疾手快地走過來,遞上一張紙巾,微笑道:“手髒了吧?用這個。”
蘇小滿愣了一下,接過紙巾,笑了笑:“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