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兩個哥哥的身影消失在村口,蘇晚輕輕合上院門,轉身回到廚房。
蒸籠還帶着餘溫,她仔細地刷洗幹淨,倒扣在竹匾上瀝水。
水珠順着籠屜的縫隙滴落,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收拾停當,她望着剩下的饅頭包子,又想起婆家的大伯一家。
自從丈夫走後,大伯娘沒少幫襯他們孤兒寡母,送糧送柴,樣樣不落。
“該去趟大伯家。“蘇晚輕聲自語。
她取出一個嶄新的搪瓷盆,将五個雪白的饅頭和五個紅糖包子整齊地碼放在裡面。
陽光透過窗棂,照得饅頭表面泛着瑩潤的光澤,紅糖包子則透出誘人的琥珀色。
“大娃,帶上弟弟妹妹,咱們去大伯家。”她朝院子裡喚道,順手給搪瓷盆蓋上塊幹淨的籠布。
三個小家夥立刻像小鳥似的圍了過來。
今日風雪停歇,冬陽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連寒風都變得溫柔起來。
蘇晚一手端着搪瓷盆,一手牽着安安,大娃和二娃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村路上靜悄悄的,積雪在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偶爾有炊煙從路旁的院落升起,卻不見人影。不多時,他們就到了村中心的大伯家。
“大娃,拍門。”蘇晚示意道。
厚重的木門發出“砰砰”的悶響,遠比敲門聲傳得更遠。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張建華憨厚的笑臉。
“是大娃啊!”他彎腰摸了摸孩子的頭,擡眼看見蘇晚端着搪瓷盆站在後面,連忙側身讓道:“大嫂快進屋坐!”
“建華叔。”蘇晚溫聲問候,這是當地的習俗——跟着孩子們的叫法稱呼。
“二娃,安安,叫人。”她輕輕推了推身前的龍鳳胎。
“叔叔好~”兩個奶娃娃異口同聲,小臉凍得紅撲撲的,卻還是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好。
張建華眼睛一亮,蹲下身平視着兩個孩子:“二娃、安安真乖!”
心裡不禁感歎:大嫂把孩子教得真好,哪像自家那幾個皮猴,整天上房揭瓦的。
“爹!娘!”他轉身朝屋裡喊,“大嫂和大娃他們來了!”
洪亮的聲音驚飛了院裡棗樹上的麻雀。
棉布門簾一掀,大伯娘笑吟吟地迎了出來,手上還沾着和面的面粉:“小晚來啦!快進屋暖和暖和!”
“大伯娘。”蘇晚溫聲喚道。
“大奶奶好!”三個孩子齊聲問候,聲音清脆得像屋檐下的風鈴。
“哎喲,真乖!”大伯娘挨個摸了摸孩子們的小臉,笑得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了,“大娃又長高了,二娃和安安也越來越水靈了!”
裡屋傳來旱煙杆敲擊桌面的聲響,張大伯披着棉襖走出來,煙袋鍋子還在冒着青煙:“來了?”
“大伯。”蘇晚微微颔首。
“大爺爺好!”孩子們又乖巧地問候。
張大伯難得露出笑意,指了指炕頭:“進屋坐。”
“不了大伯,”蘇晚将搪瓷盆遞給大伯娘,“家裡還燒着水,得趕緊回去。今兒蒸了些饅頭包子,拿來給您二老嘗嘗鮮。”
大伯娘掀開籠布一看,頓時驚呼出聲:“哎喲,都是精白面做的!還有紅糖包子!”她連忙将搪瓷盆往回推,“這可使不得,太金貴了!”
張大伯也放下旱煙杆,沉聲道:“侄媳婦,拿回去給孩子們吃。”
蘇晚卻執意将盆子往前遞:“就這一回。這段時日多虧大伯娘幫着照看大娃他們,我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
她聲音輕柔卻堅定,“若是不收,往後我哪還有臉來麻煩二老?”
“這……”大伯娘為難地看向老伴。
“大娃他們乖着呢,”大伯娘搓着圍裙解釋,“就在院裡玩,我也就是順帶瞧兩眼……”
“那也是費心了。”蘇晚不由分說地将搪瓷盆塞進大伯娘手裡,順勢握住她粗糙的手,
“您就收下吧,讓我這個做晚輩的盡點心。”
大伯娘遲疑地望向自家老頭子,見張大伯微微颔首,這才接過搪瓷盆:“哎,那……那就收下了。”
她轉身去裡屋,不一會兒端着個青花瓷盆出來,将饅頭包子小心地騰進去。
“侄媳婦啊,往後可不興這麼客氣。”張大伯“吧嗒”吸了口旱煙,煙霧中那雙眼睛卻透着溫和,“親戚之間互相幫襯,本就是應當的。”
“诶,我記下了。”蘇晚輕聲應着,接過自家搪瓷盆。
大伯娘撩開棉門簾送他們到院門口:“得空常來坐坐,陪我說說話。”
“一定。”蘇晚笑着應下,轉頭對孩子們道:“跟大奶奶道别。”
“大奶奶再見~”三個小團子齊聲喊道,還像模像樣地鞠了一躬。
“哎,好孩子……”大伯娘站在門口,一直目送他們走遠。
寒風中,她摩挲着那個裝着饅頭包子的青花碗,心裡又暖又酸——自家那幾個皮猴要是有大娃他們一半懂事就好了。
回到家,蘇晚仔細鎖好大門,又往炕裡添了幾塊木柴。
火苗噼啪作響,暖意漸漸在屋裡蔓延開來。
“來,把外衣脫了睡會兒。”她輕聲招呼着孩子們,順手幫安安和二娃解開棉襖扣子。
三個孩子很快鑽進被窩,不一會兒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蘇晚挨個檢查被角,把露在外面的小胳膊輕輕塞回被子裡。
忙活了一上午,她的腰隐隐發酸,便在孩子們身邊躺下,心想試試看能不能跟着睡會兒。
暖烘烘的炕頭讓人昏昏欲睡。
蘇晚合上眼睛,聽着孩子們綿長的呼吸聲,緊繃的神經慢慢放松下來。
窗外的風聲漸漸遠去,沉重的眼皮終于完全垂下,她沉入了久違的夢鄉。
蘇晚哼着小曲兒在三樓空間裡忙活着,手裡那把菜刀在案闆上發出有節奏的嗒嗒聲。
她特意挑了隻肥嫩的老鴨,這會兒正仔細地焯水去腥。
白蘿蔔削成滾刀塊,在清水裡泛着晶瑩的光澤。
“冬天喝這個最養人了,”她自言自語着把食材下鍋,看着湯色漸漸轉濃,“老人暖胃,孩子長個,我這身子骨也該好好補補。”
老鴨湯再加上早上做好的牛奶饅頭和紅糖包子,今晚的晚餐就搞定了。
現在的日子過得簡單卻充實。
不用為生計奔波,不必與人周旋,每日就是琢磨些養人的吃食,照看孩子們讀書玩耍,順帶調理自己這些年虧空的身子。
這樣悠閑的時光,倒像是提前過上了退休生活,平淡中自有一番滋味。
原主的記憶裡,三天後有個趕集,蘇晚打算帶孩子一起去見識見識。
而這三天,她的身體也該休養好了。
這三天也足夠她把家裡打掃一下,然後準備東西過年。
下個月就是過年了,很多東西都要準備起來了。
雖說她空間裡啥都有,但是也需要一個儀式感。
今年有三個孩子陪她一起過年,她想要好好準備,她想要好好融入這個家,融入這個時代。
蘇晚端着熱氣騰騰的老鴨湯走進裡屋時,三個孩子已經在炕上鬧作一團。
大娃正手忙腳亂地給弟弟妹妹系衣帶,雖然系得歪歪扭扭的,但好歹都穿上了。
蘇晚看着大娃認真的側臉,心頭一暖。
“我們大娃真能幹,都會照顧弟弟妹妹了。”她放下湯碗,伸手揉了揉大娃的發頂。
記得育兒書上說過,正向激勵最能培養孩子的自信心。
果然,大娃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小胸脯不自覺地挺得更高。
“娘親!我也棒!”二娃急吼吼地撲過來,像隻急于表現的小狗崽。
蘇晚忍俊不禁,故意逗他:“那二娃說說,自己哪裡棒呀?”
小家夥頓時語塞,肉嘟嘟的小臉皺成一團,眼看就要哭出來。
“二娃會自己尿尿呢。”大娃連忙解圍。
蘇晚順勢把二娃摟進懷裡:“是呢,我們二娃都會自己噓噓了,真了不起。”
懷裡的孩子立刻破涕為笑,得意地沖哥哥擠眼睛。
這時,一直安靜坐在角落的安安眨巴着大眼睛望過來,小手指不安地絞着衣角。
蘇晚心頭一軟,蹲下身與她平視:“安安最乖了,不哭不鬧,還會幫娘親看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