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空間取出洗澡盆時,蘇晚暗自慶幸孩子們年紀小,不會注意到這些“多出來”的物件。
溫熱的水流沖去連日的疲憊,小丫頭在澡盆裡撲騰得像隻歡快的小鴨子。
“娘,癢!”安安咯咯笑着躲開毛巾。
“别動,馬上就好。”蘇晚動作輕柔地給她擦幹,套上暖和的棉襖。
主屋的土炕燒得正熱,像塊巨大的暖玉。
她用幹帕子吸着孩子細軟的頭發,心想幸好沒留長發,否則這冰天雪地裡洗頭真是遭罪。
二娃洗澡時像隻不安分的小泥鳅,濺得滿地水花。
等輪到兩個大男孩時,他們紅着臉死活不肯讓蘇晚幫忙。
“我們是男子漢了!”大娃挺着瘦小的胸膛,陸睿在一旁連連點頭。
蘇晚忍俊不禁,正好陸遠川打飯回來,這個任務自然落在了他身上。
軍人效率果然不同凡響,不過十五分鐘,三個男子漢就清清爽爽地出來了,髒衣服在木盆裡堆成小山。
趁着他們洗澡的功夫,蘇晚已經重新燒了一鍋水。
陸遠川貼心地試好水溫才喚她,卻不知妻子另有打算。
西屋門一關,蘇晚立刻閃身進入空間。
三樓的現代化浴室讓她終于能暢快地洗個熱水澡。
溫熱的水流沖去連日的疲憊,洗發水的芬芳在蒸汽中彌漫。
她慢條斯理地吹幹長發,甚至有時間做了個簡單的護膚。
那盆被“冷落”的熱水也沒浪費,被她收進空間備用。
髒衣服分兩批扔進洗衣機,轟隆的運轉聲中,蘇晚忽然意識到——這是她成為軍嫂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獨處時光。
回到現實時,孩子們已經吃完晚飯。
東屋傳來隐隐的嬉鬧聲,主屋裡隻剩陸遠川和熟睡的安安。
暖黃的煤油燈下,男人正專注地翻閱着軍事教材,剛毅的側臉在燈光中顯得格外柔和。
“過來吃飯。”他頭也不擡地說,聲音像大提琴般低沉。
炕桌上的二米粥還冒着熱氣,鹹菜絲切得細如發絲,二合面饅頭蓬松飽滿。
分量恰到好處,正是她平日的飯量。
蘇晚小口啜着粥,餘光瞥見陸遠川合上書本站起身。
“我去洗碗。”看到蘇晚吃完了,他自然地收走碗筷,“這幾天在車上累了,你早點休息。”
蘇晚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絞着衣角。
雖然知道今晚不會發生什麼,但想到從今往後都要與這個男人同榻而眠,心髒就像揣了隻不安分的小鹿,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房間裡忽然安靜下來,隻剩下煤油燈芯燃燒的細微聲響。
陸遠川洗完碗回來時,帶進一股清冽的井水氣息,軍裝外套已經脫下,隻穿着洗得發白的棉布襯衣,袖口卷到手肘處,露出結實的小臂。
他站在門口頓了頓,目光落在蘇晚身上:“我去打水給你洗漱。”
蘇晚這才想起飯後還沒刷牙,連忙起身:“我自己來。”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院子裡。
三月的夜風還帶着寒意,蘇晚不由得攏了攏衣領。
陸遠川默不作聲地走到壓水井前,有力的手臂上下壓動,清亮的井水嘩啦啦流進搪瓷盆裡。
“溫水。”他把盆端到一旁的石台上,“你用的牙刷是綠色那把?”
蘇晚愣了一下,沒想到他連這個都記得。
她點點頭,從窗台上取下印着紅雙喜的搪瓷杯。
月光下,兩人的影子在地上交疊,又分開。
刷牙時,蘇晚透過窗戶看見陸遠川在屋裡整理被褥。
他将軍裝外套仔細挂在門後,又把兩人的枕頭擺得端端正正。
那套紅牡丹被面在他手下服服帖帖,連褶皺都透着股軍人特有的規整。
等她洗漱完回屋,陸遠川已經打好一盆洗腳水放在炕沿下。
水溫剛好,不燙不涼。
“坐了好幾天火車,泡泡腳解乏。”他說這話時沒有看她,而是彎腰檢查窗戶插銷是否關嚴。
蘇晚把腳浸入水中,溫熱瞬間從腳底蔓延到全身。
她偷偷擡眼,看見陸遠川站在五鬥櫃前,正對着小鏡子刮胡子——那把老式剃刀在他手裡穩得像手術器械,下巴上的肥皂泡随着動作一點點消失。
屋裡很靜,隻有剃刀劃過皮膚的細微聲響,和窗外偶爾傳來的蟲鳴。
“明天要去供銷社,”他突然開口,聲音因為仰頭的動作有些悶,“缺什麼一起置辦。”
蘇晚輕輕“嗯”了一聲,看着他用毛巾擦掉臉上殘餘的肥皂沫。
煤油燈将他的側臉輪廓鍍上一層金邊,連新刮過的下巴都泛着青色的光澤。
陸遠川轉身時,蘇晚慌忙低下頭,假裝專注地擦腳。
腳步聲靠近,他蹲下身,自然而然地接過她手裡的擦腳布。
“累了就早點睡。”他的手指碰到她的腳踝,觸感溫熱而幹燥,“明天還要去後勤處領煤票。”
吹滅煤油燈後,黑暗瞬間籠罩了房間。
蘇晚躺在炕的最裡側,能清晰地聽見身旁人均勻的呼吸聲。
紅牡丹被面下,她悄悄蜷起手指,卻發現陸遠川刻意保持着半臂距離——這個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男人,此刻卻像對待易碎品般小心翼翼。
“晚安。”黑暗中,他的聲音低沉溫和。
蘇晚望着糊了嶄新窗紙的窗戶,月光把槐樹枝的影子投在上面,輕輕搖曳。
她忽然覺得,這個陌生的屋子,正在一點點變成家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