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稚歡不得不承認,齊宴這家夥在唬人這方面倒是很有一手,因為她驟然聽了這樣一句話,确實怔愣了片刻,甚至差點都要去思考自己的推理是否有錯誤了。
但反應過來後,她被氣得笑了一聲,才開口回應道:“這件事臣女不可能猜錯,我敢确信。”
齊宴未置可否,隻是無聲勾了勾唇,也不管沐稚歡有沒有看自己就點了點頭,然後走上前蹲下身去替那宮女把脈。
見齊宴已經有所行動,沐稚歡便也不跟他計較方才唬自己的事情,隻靜立在一旁邊等着結果邊祈禱齊銘那邊能快點帶人來。
但她還是不太敢去看那宮女駭人的模樣,于是隻好盯着齊宴把脈的手看。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認認真真去看齊宴的手,少年的手跟他人一樣生得很好看,皮膚較白,骨節分明,指甲也是特意修剪過,十分整潔幹淨。
或許是在冷宮營養不良,比起有衣服罩着的身材,他此時露出的一小節小臂格外細,因此腕骨也顯得尤為突出。
片刻後,她見到對方收回手,聽齊宴似乎是松了口氣,道:“留有一息尚存,看起來有比較強烈的求生意志,應該可以撐到齊銘找人過來。”
聽到他這樣說,沐稚歡也不由得呼出一口氣來,擡起手拍了拍胸脯。
也是說曹操曹操到,兩人話音剛落,那邊就聽到齊銘的聲音傳過來,顯然是喊人朝着這邊走來。
聽到聲音,齊宴立刻起身,旋即和沐稚歡一起騰開了位置,供前來的太醫上前查看這宮女的傷勢。
術業有專攻,想着他們三人在旁邊也做不成什麼,于是又默默退至一旁,沐稚歡不知怎的就站在了兩人中間,一會兒向左看一眼,一會兒向右看一眼,三人一時不言。
不知是不是沐稚歡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兩個人之間氛圍很奇怪,有種不知名的東西在暗流湧動,她一時還摸不清究竟是什麼。
之前在尚書房她察覺出來齊銘的異樣,本來還想找機會跟齊宴講一聲讓她提防此人,不過眼下雖然沒有找到機會說,但看來齊宴本來就對齊銘不是很有好感的樣子,她一時也就不擔心。
見那邊的太醫已經開始了急救措施,沐稚歡也不禁在心中思索起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莫非真的跟身處冷宮的謝傾芸有關嗎?
可是經德妃上次在冷宮那麼一鬧騰,夏皇後不是已經将人給禁足并且警告過她不許再惹事了嗎?
但如今他們卻親眼看見德妃身邊的宮女中毒吐血倒地,這一切又是怎麼回事?
她現在腦子突然就亂成一麻了,不過經過自己方才那般提醒,想必齊宴一定會去冷宮徹查一番确保自己的母親沒有出什麼事。
但她肯定沒法跟着齊宴一起去查,因為沒有任何理由,上次是以故人之女的身份前去慰問,這次總不可能把關心表現的太過頭,搞不好一個不小心還容易引起齊宴這家夥的懷疑。
同時最困擾她的一點就是,她更不能保證齊宴查到什麼線索一定會和自己講,還是一個原因,沒有理由。
思及此,沐稚歡不由得無聲歎氣,下意識抓了抓頭發,感歎這攻略一個人真是不容易,尤其還是齊宴這種既聰明又腹黑的人。
她倒也想過要不幹脆找人來徹查這件事,可是同樣的,她沒有理由去找帝後,更何況,自己和謝傾芸的關系盡量是能不透露出去就不透露出去,省得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那此刻站在自己身邊的能請求幫忙的,就隻剩一個七皇子了,可是且不說剛才她已經請人家幫忙找來太醫救人了,就算是齊銘再次答應她的請求,他這個中規中矩的七皇子也并沒有那麼大的權利和能耐。
更何況,她也同樣不敢确定齊銘會不會懷疑自己,剛才的救人還可以解釋為自己從前在家不曾見過這樣的場景,一時動了恻隐之心,可将人救過來之後還要徹底追查,一看就是有目的的。
至此,所有路徑和方法全部陷入僵局。
突然有人像是從遠處趕來這裡,一開口就打破了三個人之間詭異又安靜的氛圍,也給沐稚歡送來了一線希望。
“沐姑娘,原來你還在此處沒有回去,這裡是發生什麼了嗎?”
是跟在齊暮潇身邊栀月,她看了一眼灌木叢那邊的人之後問道。
她顯然是奉了齊暮潇的命令特地來找沐稚歡的,再看到站在對方左右像護法一樣的兩人後,她将頭低得更甚,忍着笑意俯身行禮:“奴婢見過三殿下與七殿下。”
聽到齊宴和齊銘都開口說了免禮之後,沐稚歡才回答了栀月的問題:“這個待會兒有空再同你講,公主殿下讓你來找我,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
聞言,栀月似乎愣了一下,她擡眼左右看了一眼,但沐稚歡暫且并不清楚她是看到哪個人之後決定改變的說辭,不過大體上讓人看不出破綻來:“是公主殿下突然又有了點問題想找沐姑娘探讨,還請姑娘随奴婢來。”
沐稚歡順着她的話點頭,随後退開一步來朝着身邊兩人行禮道:“既然是五公主有請,那臣女就先行告辭了,這裡就拜托兩位殿下了。”
她轉身離開時并沒有去看兩人,但卻能感受到來自兩個皇子同時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意味完全不同,她甚至能清晰地分辨出哪道目光對應了哪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