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桦眸光驟然縮了一下,變得一片冷漠。
想不到周文瑞會突然發難,定是不安好心想讓他在大家面前出醜,看來還是上次在攤子前的事讓他記恨到現在心生了報複。
而剛剛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周文瑞是特意透露自己和焦縣令的關系的,否則不會刻意叫他姑父,看焦縣令那驟變的臉色,也猜的出來他對此事不滿。
楊桦心想,既然姓周的已經舉薦了自己,如果此刻推脫,不僅會得罪他,還會讓縣令大人遷怒自己,如果上去和那位錢童生賽詩,他也沒把握能略勝一籌。
眼下看來,這一步不管是退是進,結果都不樂觀,隻好先随了他的願了。
楊桦呼出一口氣,攥了攥拳頭,也從人群後走了出去。
方子銘和剛才的兩個童生都在後頭為他鼓勁兒,還跟趙童生二人誇道,“楊兄才華橫溢,肯定會赢!”
焦縣令看着人群中走出來一個俊朗挺拔的年輕人,外表和錢童生一樣整潔幹淨,身上萦繞着一股子書卷氣,更能無形之中拉進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你是楊桦?”
“學生楊桦,見過縣令大人,學政大人。”楊桦垂眸恭敬地行禮。
焦縣令微微點頭,“你可有信心和錢風賽詩?”
見他稍有停頓,焦縣令心道周文瑞還是那麼不靠譜,這是舉薦的什麼人呢!
“回大人,學生拙作自知有不足之處,請各位不吝賜教。”
焦縣令見他人還算謙遜,還是側身問邱學政,“咱們剛才隻看了錢風的詩,還未看到楊桦的,不如把他的也拿出來,我們先看看,也便……”
話未說滿,但意思卻明了,隻聽周文瑞的推薦自然信不過,萬一這是個花架子,那也沒有加賽的必要,反而還讓在場的學子們看了笑。
拿出來共同品鑒之前還是得勞煩邱學政掌掌眼。
一旁的侍從看了眼色,急忙去後交上來的那一摞作品裡找楊桦的詩,而後小心地呈了上來。
一柱香還未燃盡時錢風就交了詩,便一直在一旁候着,故而邱學政也最先看了他的作品,意向生動,寫梅園美景宛如畫卷展開,令人陶醉,後邊的幾十份和他的詩比起來,确實入不了眼了。
而楊桦這詩……
邱學政嚴肅的表情有一絲松動,竟露出個淺笑,他把詩遞給焦縣令,說道,“讓人把這兩首展出來吧,各位學子都可點評一二。”
周文瑞就站在縣令身側,上頭内容看得清楚,不禁眉頭深皺,握緊了縮在袖子裡的拳頭。
剛才聽楊慶生說楊桦隻有幼時開蒙上過學堂,這些年都是自己賺錢勉強自讀,雖有方秀才指導,但寫詩也是他的一大弱勢。
這梅園詩會以詩為主,正适合将他一軍,不僅能讓他丢臉,報那日街上羞辱之仇,還能在縣令和學政大人的心裡留下不好的印象,看他以後還怎麼混。
可這詩分明就沒那麼不堪,反而……
“文瑞你是秀才,也去看看他們二人的詩,作得怎麼樣。”焦縣令吩咐。
周文瑞聽話的也走近人群。
侍從把詩展出來,學子們就圍了上來,不時有人誇着,“錢童生果然文采斐然,這詩用詞精準,意境深遠,實在令在下佩服。”
“錢風的詩雖然是佳作,但我看楊童生的詩更勝一籌,單說這一手好字就能看出功底,還有這一聯中的‘盈’字,袅袅香氣充盈蒼茫,實在是妙啊!”
“張兄好見解,我也覺得楊桦的詩算得上最佳。”
“錢風的詩也不差啊!未來過梅園的人讀了這首詩也能領略其中風景呢。”
學子們熱情高漲,紛紛發表見解,亭子下方人群喧鬧,倒是掀起了詩會的小高潮。
焦縣令看到這一幕十分滿意,問,“不知邱大人更欣賞誰的詩?”
邱學政掃了眼在亭子左前方候着的兩個童生,最後目光落在了楊桦身上。
答案不言而喻。
約摸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人聲漸漸消融,亭子下恢複了平和的氣氛。
陸師爺率先發問,“各位學子心中可有選定的人選了?究竟誰能赢得我們的彩頭呢,請學子們站在支持的詩作下方吧。”
方子銘一聽,左手拉着趙童生,右手拉着周童生,徑直站在了楊桦的詩作旁邊,先為他投三票。
錢風是縣城陽山書院的學生,自是有很多同窗和他交好,所以兩張詩作旁都站了不少人。
焦縣令輕咳一聲,人群才站定了。
方子銘個子不高視線被遮擋還在費力張望,周童生告訴他别擔心了,還是支持楊桦的人多。
焦縣令看到結果笑着問邱學政,“結果已出,和您心中的想法是否一緻?”
邱學政還是那副嚴肅的樣子,不明顯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