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戰在八月七号立秋這天結束。
祁承滿心不快地跟着司舟上了車,坐在副駕駛上系好安全帶,看着喜氣洋洋的司總,“你還是我哥哥嗎?”
“你們到底瞞我什麼了?要把我賣了嗎?嗯,吸血鬼的血比較值錢。”
司舟“啧”了一聲,伸手揉亂他剪回正常長度的白發,依舊是柔軟的觸感,“吸血鬼也有被害妄想症是吧?”
他把一個眼罩遞給他,“戴上吧,親愛的吸血鬼大人。”
祁承沉默。
這和綁架有什麼區别,就差一根繩子了。
今天也一天沒有見到林成許,不知道他又跑去哪兒了。
最近他陪自己的時間确實多了,但不管他怎麼問,他都不告訴自己他到底在做什麼,索性他也不問了。
今天哥哥說是要帶他參觀一下新家,裝修了一個多月終于收拾好了,馬上他們也要搬過去了。
生氣歸生氣,但他還是很期待和林成許的雙人生活的。
謹慎一點來說是一人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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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沿着寂靜的公路勻速行駛,司舟害怕這隻小鬼戴上眼罩再睡過去,一個勁兒地和他搭話。
祁承頗感無奈,又覺得不對勁,他去他未來的家為什麼要戴這個東西?
這群人類都很奇怪。
八月的晚上黑得晚,這會兒天才蒙蒙黑。等司舟把車停在小别墅前時,天才徹底黑下來。
别墅一共二百平方,還是不算小院的,兩層,還有小陽台。
院子裡還比較單調,栽着不知名的樹,周圍圍着一圈小花壇,裡面種着栀子花和茉莉花,圍牆上還有三角梅,點點粉色和石色牆面很搭調。
小樹苗旁邊還有一個建了一半的小魚池,就差添水加魚了。再旁邊是小涼亭,裡面的搖椅和他們之前家裡的搖椅一模一樣,還有小桌。
夜風瑟瑟,吹在人身上很舒适,空氣中的各色花味混在一起,沒那麼膩人。
祁承戴着眼罩,被司舟拉着往前走,嗅到了越來越近的香味。他蹙了蹙眉,依舊搞不明白他們要做什麼。
參加新家用得着這麼大陣仗嗎?
站定,他能感覺香味離自己越來越近,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遠,接着是車驅動離開的聲音。
眼罩被摘下,祁承剛要睜眼,溫熱的手就覆了上來,清冷的聲音溫柔得要命,“緩緩再睜。”
眼前從黑色到彩色,祁承眨了眨眼,在看清眼前的一幕時徹底愣住。視線快速兜了一圈,定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身上。
林成許很少穿得很正式,但隻要一穿起來就讓人挪不開眼。
黑色西裝修身,把本就比例優越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緻,寬肩窄腰,各種優點全部放大。
到底還是身體年輕,駝背都改了過來,此刻站得筆直。
黑發也特意理成了三七分,露出清冽但溫柔的眉眼,黑眸中倒映着眼前人的錯愕與驚喜,濃稠的愛意在黑色深潭中蕩漾。
祁承難免有些緊張,這一瞬間也想明白了這段時間這些人類的奇怪行為。
求婚。
林成許笑着,輕咳一聲,心跳快速加載,臉也通紅,注視着祁承緩緩開口。
“先給你道個歉,對不起,這段時間沒有好好陪你……因為這件事需要抽出時間做,想給你一個驚喜。”
祁承吸了吸鼻子。他也沒有那麼氣,隻是一點點氣而已。
“其實…”林成許又緊張地呼了口氣,走上前,握住那隻有些抖且冰涼的手,以此給自己安慰。
“這件事我想了很久了,重逢的時候我就想這麼做了……我想,我應該給你一個家,我想…我應該成為你真正的愛人。”
“你真的特别好,我從來沒想過會有人這樣來愛我,我也沒想到我們一千年前就相愛過,這樣看……第一次在學校見面才算是重逢。”
“祁承……”林成許又咽了咽口水,定定看着眼前的人,此刻心情無比堅定,又夾帶着無措,心髒緊張得要蹦出來,“…我有時候會很差勁,也不怎麼會哄人,總把你惹生氣……但是我會盡力愛你。”
“你說過,會把我沒體會到過的愛都補償給我……這份愛我也要給你,我會永遠陪着你,不管再發生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你,這也是我們的約定。”
他又輕輕放開被自己捂熱汗濕的手,向後退了一步。再次深吸一口氣,呼吸有些亂,從西服褲子裡掏出一個紅色小盒子,慢慢單膝下跪,仰頭,打開盒蓋,裡面是一對戒指。
戒指在明亮的燈光下璀璨,細環相扣,黑白鑽石皆在發光,卻比不過愛人眸中的淚光閃耀奪目。
林成許抿唇,穩住發抖的手,無由來地一陣興奮和激動,終于緩緩開口——
“我真的不會說很多……祁承…你願意永遠和我在一起嗎?從今以後我們一起面對任何事,從今以後…我是你的,你是我的。”
是十九歲遲來的告白,也是二十三歲沉澱下來更為莊重的求婚。
雖然這樣說,他們是對方的、是互相的,但在這份整體裡他們也是他們自己,隻是這份永遠是他想要的。
要永遠,要一輩子,下輩子,一千年,兩千年,有你的地方一定有我,我會找到你,接續以前的我,再愛你一次。
祁承用力抿着唇,強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清脆的聲音也在發顫,卻飽含着無比的堅定。
“我願意。”
他又皺眉,眼淚到底還是流下來,“嘀嗒”着落在地闆上,伸出兩隻手給人看,“要戴在哪隻手上啊?”
林成許被他逗笑,心疼地起身替他擦幹淨眼淚,吻了吻他的額頭。
蒼白的左手落在溫熱的手心,指尖撚起黑鑽石戒指,撈起無名指。手有些抖,但還是将戒指輕輕推了進去,卡在手指最後一節,不松不緊,正正好好。
黑色鑽石和銀色裙邊戒指在白得過分的手上格外顯眼,襯得這隻手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