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館裡有不少人,祁承披着林成許的黑衣裳趴在桌上。他們二人個子相仿,但他比自己肩寬,衣裳擱在自己有些大,袖子都略長。
小祁少爺眨眨眼,看着一旁垂眸攪着馄饨遲遲不吃的人,像是想起什麼,從内襟裡掏出一個白色香囊,上面挂着小圓白玉圈,下面是白色穗子,藥味很濃,卻不難聞。
林成許看着遞到自己眼前香囊愣了一下,有些驚喜,“送…送我的?”
祁承點了點頭,看着他臉泛紅,覺得有趣,格外愛逗他玩兒,“小許公子,我幫你戴上吧。”
林成許急忙搖頭,慌不擇路地喝了口馄饨湯,被燙得皺眉,聲音都啞了,“公子,不合禮數……”
後者不悅地眯起眼,作勢要将香囊塞回衣裳裡,“那我就贈予将臣了,多日未見我”
“戴。”
小林侍衛“騰”地站起身,把周圍人都吓了一跳,嘟囔着他這是為何。
祁承仰頭看着他,旋即露出那顆痣,起身,将香囊系在他腰間的黑帶子上,拍了拍,“甚好,看見就覺着适合你。”
林成許垂眸看着,抿了抿唇,喜歡得緊,重新坐在凳子上時特意将香囊擺正,一口一口嚼着馄饨,時不時低頭看看。
祁承滿意地看了他一眼,移開目光,又緩慢将視線挪了回去,眨了眨大眼睛,“原來你會笑呀。”
林成許難得嗆了一下,慢慢收回笑容,悶聲應了一聲,輕撚着指尖。
原來我會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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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夠了足夠的銀兩,兩個人又重新上路,距離遠京城越近,這邊的城池也越發繁華。
小祁少爺懶懶趴在人背上,用狐裘将自己圍了個嚴實,察覺背着自己的人停下腳步,擡眼,這才發現下雪了。
往日裡林成許甚是喜歡下雪,現如今卻覺得有些煩悶。
空氣越來越冷,祁承接連病了好幾日,今日才好些,說要帶他在遼溪好好逛一逛——然後,他們來到了青樓。
小林侍衛頗為不悅,輕輕摩挲着腰間的佩劍,上面本應放着墨色石頭的地方空空如也。
他抿唇,緩緩開口,忽地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陌生,“公子…你不是都有婚約在身了,來此地…是否不合禮數。”
祁承狐疑地望了他一眼,半張漂亮的臉都陷進白狐毛間,“莫要聽他們胡謅,我何時有過婚約,我還未及弱冠。”
林成許:“……”
便是你自己說的。
不得不說,得到這個答案的小林侍衛開心了不少。他抿了抿唇,靠近身旁泛着藥香的人,“我定會護好你。”
“這裡又沒有刺客。”祁承說道,擡步,在邁進青樓内時才将臉從狐裘裡探出來,猩紅色眸子閃亮亮的。
林成許睨了他一眼,又看向四周同樣雙眼冒光的姑娘們,蹙了蹙眉,怎麼都覺得不妥。
便是要護着這些看見你就如狼似虎的姑娘。
“去二樓。”祁承将厚重的鬥篷褪下來遞給身旁的人,一個姑娘順勢靠過來,他直接躲開,溫柔地笑笑,“染了風寒,姑娘斷不可靠近我。”
姑娘朝他甩了甩絲帕子,故意嬌嗔笑道,“讨厭~那麼關心人家?公子,可要喝什麼酒?”
“桃花釀,替這位公子上青梅酒——你可認得一個叫栖姑娘的人?若是認得,将這個交予她,說有位公子在等她。”
姑娘聽到後半句頓時垮下臉,但還是收下步搖,晃晃悠悠上了三樓,嚷嚷着栖玥在不在。
林成許沉默,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酒,又推開,“我不喝酒。公子…你是第一次來此地?”
祁承點了下頭,還在往三樓望,“此處的青樓是第一次來。”
他又咽下一口酒,從衣襟裡掏出銅鏡和木梳子還有紫色發帶将林成許的頭發放散重新束好,拍他的肩,“你就在此處坐着便好。”
來人穿着一身紫色紗裙,青絲垂至腰間,漂亮得不可方物,手裡握着紫色步搖,眉眼卻有些憂愁,又給人平添了幾分美感。
她一出現便有不少目光落在她身上,在一雙油膩膩的手即将碰到她雙肩時,小祁少爺及時上前當上了護花使者,“姑娘,可是要尋這予你步搖之人?”
栖玥視線很模糊,隻能看到眼前人的身上有許多白色,點了下頭,有些急,“是,公子……”
祁承隔着紗衣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坐在林成許對面,看着這位已然熱淚盈眶的少女,“瞧瞧,那便是你的原郎。”
林成許:“……?”
栖玥當即哭起來,擡手掩着通紅的臉,另一隻手抓着林成許的胳膊一頓哭訴。後者就那麼端坐着聽她說了半個時辰,小祁少爺甚至都聽睡着了。
…………
寒暄結束,祁承趴在桌上懶懶擡起頭,看着栖玥,“姑娘,原知四年前贈予過你一本醫書,現下他身患重疾,可否将醫書還予他?”
栖玥急着點頭,哭着也不忘朝二人行禮,跑去樓上給兩人拿書。
林成許面無表情撫平袖子上的褶皺,聞着淡淡的胭脂味眉頭緊蹙,見人看過來,撇過頭避開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