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苓隻覺得這話有點奇怪,但一想,雪蘅肯定氣壞了,竟然瞞了他這樣的大事,便以為“耽誤不得”的意思是得趕緊的去退親,大喜。
卻見雪蘅回頭望向車内:“玉初,你覺得呢?”
他的聲音清冷動聽,猶如山間清雪。
可高苓仿佛被雷火劈了一道,表情凝固住了,滿臉的不可置信:姜玉初怎麼可能在雪蘅馬車裡?不可能!
她甯願相信雪蘅是不耐煩自己才随口绉了個謊言,也不願相信二人同乘馬車。
可下一刻,高苓便聽到了熟悉的該死的聲音:
“遊湖是要緊事……”
仔細聽,姜玉初的聲音與以往有點不同,像是故意夾了下嗓子,聲軟調嬌。
就是高苓聽了,都要酥一酥,别說男子了。
高苓臉色扭曲起來了。
……
姜玉初也是沒料到雪蘅說話說得好好的突然帶上了她的名字。
她還在拿手絹當高苓絞呢,聽到那一聲親昵的“玉初”,頓時一個激靈,頭擡了,坐直了。
她竟看到雪蘅不自覺地挑了下眉毛,給她一種錯覺,有種……像邀請她幹點壞事的感覺……
他明明跟她爹一樣無趣啊,怎麼會允許她當人面幹點上不得台面的事?
這真的是可以的嗎?
姜玉初早做好了未來尚書夫人的準備,自覺在雪蘅面前保持着大家閨秀的風範,與雪蘅相處時亦時時提醒自己不可耍性子,不可撒嬌耍賴,更不可有品德上的虧行。
可是……
可是他喊她“玉初”了呢!
平時他可不這樣喊,平時都是“姜小姐”,這種時候突然親昵,必然是做給外人看的啊!
姜玉初看看雪蘅的眼睛,試探着,一字一句道:“遊湖是要緊事,耽誤不得。”
雪蘅聽了,沒說話,隻“貼心”将窗口帷子掀開更大角度。
姜玉初從這大開的窗口望過去,看到了高苓僵硬了的臉。
高苓今日插金帶銀,顯然是打扮了一番才來的,乍一看倒是端莊貴氣的打扮,可臉上的表情已然扭曲,顯得有些猙獰了。
姜玉初隻覺得全身舒暢。
往日她不是比不過高苓,隻是因賀府和高府兩家關系親密,想着自己未來要作侯府的當家主母,免不了和高家打交道,總不能因兒女情長影響兩家族的關系,便能忍則忍,遇見了總是秉持着“以和為貴”的原則,不大理會高苓的挑釁。
這一句話說出口,體會到了莫名的爽快,原來不顧大局,竟可以這樣暢快。
姜玉初又看了一眼雪蘅,見他無動于衷,沒對她的話有任何不滿的表情,便想得寸進尺。
誰叫她這樣可惡,竟跑到雪蘅面前來說她的壞話,真壞透了!
姜玉初一時把能不能生、雪蘅會不會嫌棄等重大問題都抛在了一旁,更把姜父姜母以及師長往日的教導丢在了腦後,隻圖一時暢快。
她微微歪了下腦袋,讓高苓與她正好能完全彼此對視,然後露出一個大家閨秀應有的溫婉、大方、和氣的笑容:“我們先行一步了,高小姐。”
這笑容,這态度,在高苓看來,無疑是一記重擊。
高苓站在原地,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像個跳梁小醜:雪蘅不信,姜玉初還在她面前秀了一手……
直到馬車遠去,高苓都沒緩過來。
她隻讓人跟蹤馬車,可沒讓人說裡面都坐了幾人,分别是誰。又因姜玉初半路上的馬車,高苓更不得而知了。她隻知雪蘅往日都是一人乘坐馬車,便以為裡面不會有第二個人,誰知道裡面坐了個姜玉初啊?!
高苓悔的不是被姜玉初聽到了。
而是後悔時機不好,一定是時機不好,姜玉初肯定是在馬車裡使了什麼手段!連賀少瞻都會介意姜玉初不生,雪蘅怎麼可能不介意?
一定是姜玉初使了手段,才讓雪蘅不給她這個首輔外孫女的面子,當衆這樣對她!
……
姜玉初越想越覺得自己剛剛兩句話好極了,一個罵人的字眼都沒帶,也沒違背爹娘往日教導,她說得可溫柔可和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