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多,餘有樂揮别爸媽,趕回事務所。
回來就見主卧房門緊閉,斯文獨自坐在電腦前翻看鳳凰小區的監控錄像。
“老胡不是說已經确定嫌犯身份,讓我們别管了?”餘有樂被父親臭罵了一頓,想到老胡就覺氣悶。
不過,他向來以準警察自居,很快就理解了老胡的憤怒。
是,最初是他說要查嶽清案沒錯,那也是在不給警方添亂的前提下。
誰想到這倆人這麼猛,直接幹進案發現場了。
餘有樂覺得自己必須負起監督不力的責任。
他之前怎麼沒想到,就斯文和小霜這行事作風——一個“無所謂”,一個“無所畏”,湊一起那是鐵定要闖禍啊。
失算了。
正想着,就聽斯文回道:“确實不對勁。”
“什麼不對勁?”餘有樂伸頭看向屏幕,畫面定格一輛白色三廂轎車,正在鳳凰小區出口處過杆。
攝像頭拍下了司機的樣貌——四五十歲模樣,五官普通,身形微胖,沒有特别之處。
“這是盧正。”斯文伸指在屏幕右上角虛點一下,說道,“他潛逃的時間是淩晨3點17分,也就是在我和曉柒離開後不久。”
準确地說,隻隔了十幾分鐘。
老胡既然能發現他們的行蹤,說明在鳳凰小區布了人手。
小區住戶摸黑外出,警方不可能沒有一絲懷疑。
然而,警方卻放任盧正大搖大擺離開,幾個小時後才開始追捕,委實蹊跷。
再者,盧正潛逃的時間點也太過巧合。
聽說之前警察上門排查,他表現得十分淡定,一點馬腳都沒露。
但當他們去過嶽清家後,盧正緊接着就收拾離開了。
這是為什麼?
此事處處透着古怪,又與他倆有牽扯。
回想今天在刑偵隊,老胡火冒三丈罵他們耽誤事,斯文估計,警方多半花時間查過他們是否和盧正存在暗中聯系。
聽他簡單講完前因後果,餘有樂的眉毛已經皺成一團。
他擔憂地瞅一眼緊閉的主卧門:“小霜她沒事吧?”
斯文輕輕搖了搖頭。
從刑偵隊出來,她就沒開過口。
他知道她在自責。
雖然相處不長,但他亦對她有些了解:她定将盧正逃跑歸咎于自己,認為是她打草驚蛇。
不過,她應該不會消沉太久……念頭剛剛轉到這裡,斯文突然心下一沉。
他霍然起身疾步走到主卧門口,擡手敲了三下,然後擰了擰門把手,回頭對餘有樂道:“拿鑰匙。”
“怎麼了?”餘有樂打開電視櫃的抽屜,翻出鑰匙遞給他,一頭霧水道,“小霜怎麼了?”
斯文抿唇一言不發,将鑰匙插/進鎖眼往右一旋,聽見門鎖“嗒”地解開,立刻推門開燈——屋内窗簾拉緊,空調吹着冷氣,女孩子裹着涼被卧在床上,聽見響動,緩緩睜開眼,打着呵欠一臉茫然地看過來。
“怎麼了?”她半坐起身,揉着眼睛問道。
她穿的是普通棉質睡衣,短發稍顯淩亂,一張素淨小臉在燈下似在發光;
如夢方醒的慵懶樣子跟平時有所不同,顯出些許柔順嬌憨。
“沒事。”斯文下意識擋住身後的視線。
他目光微頓,旋即從少女身上挪走,掠過飄動的窗簾,沉下嗓音道:“你好好休息。”
關上門,他走到沙發邊坐下,順手拿起茶幾上的真題翻開。
“你倆到底咋回事?”
餘有樂看看再度關上的主卧門,再看看神色莫辨的好友,一屁股坐到他旁邊,一眨不眨盯着他。
“我以為她自己跑去找盧正了。”他刷刷寫着答案,淡然道,“是我想多了。”
“嗐,”餘有樂打開電視,癱靠在沙發上,“他一個小姑娘,怎麼可能……”
他蓦然住嘴,因為想起林曉柒之前趴車頂、揍匪徒的“豐功偉績”。
算算時間,距今不過個把月,他怎麼忘了這個妹子有多大能耐了?
“我擦。”餘有樂“咻”地坐直,拍拍斯文肩膀,“别說,還真得把她看好。”
老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小霜身手再好,也不能老去跟這些亡命之徒硬碰硬啊。
萬一哪回失手,可不是鬧着玩的。
斯文筆尖微頓:“她不是小孩子,想做什麼,我們無權阻攔。”
“嘁。”餘有樂收回手,暗呸一聲。
裝,你繼續裝。
剛才也不知道是誰火急火燎跑去開門。
虛僞。
主卧内,林曉柒悄悄關上方才打開的窗戶,坐在床沿歎氣:好險,差點被逮個現行。不過,斯文也太警覺了,她昨晚半夜出門也能被他發現。
可是,她無論如何都要走這一趟。
在刑偵隊時,她用聽覺線搜集了一些消息。
盧正這家夥不知用了什麼障眼法,開車逃跑竟一點沒被發現。
天亮後,警方整理回看監控錄像才驚覺遺漏了這一幕。
此人不同尋常。
她能肯定,昨夜在案發現場察覺的“敵意”正是來自于他。
盧正因她而逃,是心虛還是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