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不要擅自行動，不要擅自行動，你看你在幹什麼？”

胡勁松站在三米外，手裡捏一根并未點燃的煙，叉着腰低吼。

“上次開會你沒來，我還特地交代斯文看着你。他就是這樣看的，嗯？！”

那邊一直垂着的腦袋終于擡起：“不關他的事，是我偷偷跑出來的。”

說完這句又小小聲接了句：“對不起。”

再次低頭藏進浴巾。

“團隊行動講究的是組織紀律性，不是給你搞個人英雄主義的！”老胡将手中揉壞的煙甩進垃圾桶，寒聲道，“不服管就退出。”

“好了好了。”站在角落的女人走過來，拍拍他的手臂，然後來到少女面前蹲下。

她擡手捏住浴巾，輕輕幫女孩擦拭濕發，柔聲道：

“别自責了，不是你的錯。”

“盧正的逃跑不是你的錯。劉勤和李舟橋出事更與你無關。”她歎口氣，幽幽說道，“傻姑娘，不要把所有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扛。”

俄頃，浴巾下傳出一聲哽咽：“是我的錯，都是我害的。”

不是她，盧正就不會被驚動繼而逃往七峻山，之後就不會遇到劉勤，也不會害了李舟橋。

一條兩條人命，都是她處理不當害死的。

剛剛還在沒确認之時就沖動出手，造成無辜人員受傷……

她真的太沒用了，隻會闖禍，闖禍，闖禍。

“啧，你這丫頭看着挺伶俐，”胡勁松煩躁地抓抓頭發，“怎麼就不明白呢？”

“盧正有這種換皮的本事，在被發現之前得害過多少人，你想過沒有？”

盧正本人無甚牽挂，人情來往淡泊，是以一直沒被發現異常。

而在盧正之前，又有多少個被選中的類似“軀殼”？

就他們目前查到的可能“軀殼”，已有十餘人。

至于盧正的“食物”來源。

全國失蹤人口數不勝數，其中有哪些進了他的肚子，無人知曉。

這一次若非因為林曉柒，盧正仍會繼續隐于人海，為禍四方。

那麼死在他手中的人命，也許将是現在的十倍百倍。

劉勤和李舟橋固然無辜，但他們遇害也是因為警方沒能将盧正控制住。

是他們的失職，不需要一個小姑娘來搶着背鍋。

“你把腦子裡的水一起弄幹淨，動動你的腦瓜，别老是被情緒牽着走。”胡勁松擰着眉頭，沉聲道，“你那找人的本事在七峻山好使，是因為天時地利。”

“一，那邊人少；二，沒有下雨。”

“再者……”他沉吟片刻，接着說道，“盧正往七峻山跑，并非慌不擇路。”

一路上攝像頭捕捉到的鏡頭，都顯示此人淡定無比。

而且以他的能力，想逃往遠處不被發現并非難事。

但他偏偏選擇進山……

七峻山中，有什麼讓他覺得可作倚仗？

“你們在七峻山發生了什麼事？”胡勁松垂眸看向沉默的少女，聲音略緩，“說出來，我們一起想想，盧正到底在圖謀什麼。”

他剛說完這句，就察覺褲兜裡的手機震顫起來。

接通之後，聽見身在醫院的小梁說道，外賣小夥傷無大礙，就醫之後便毫無怨言地離開了，連道歉賠償也沒收。

走之前，小夥出示了訂單記錄，顯示送給嶽清的花束來自一個花店老闆。

經小梁詢問，花店老闆說這束花是一位顧客親自到店買下。

其自稱忘帶手機，用現金支付了花束費用，又另給一百元，請老闆代其找了一位願意在雨天接單的外賣小哥。

這位顧客的名字，叫章民——

正是他們查到的可能“軀殼”之一。

他于半年前來到宏都，此後就再無活動痕迹。

而他最後出現的時間地點，正好與盧正有所交集。

“是他。”胡勁松握着電話的手指略微收緊，“他找人送花給嶽清有可能是恐吓，也可能是為轉移注意。他當下的目标或許不是嶽清。”

“這樣，小梁你安排人手把盧正可能使用的，所有個人賬戶都監測起來。一有異動立刻……”

身畔生風，變故突起。

胡勁松沒有說完的話蓦然卡住。

他擎着手機，瞪向那個突然掀開浴巾，離弦之箭一般沖往窗邊的身影。

“林——”攜着怒火的吼聲甫一開頭，他就看見那個不省心的小姑娘猛地頓住身形。

她扭身看他一眼，快速說道：

“我懷疑盧正今晚的目标是斯文。他的電話沒人接。我得回去看看。”

“好。”胡勁松怔愣一秒，即刻應下，“不要逞強，安全第一。”

話落，便見少女略一颔首，轉身躍出窗外，幾個起落就消失在暗夜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