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陽光透過方格玻璃灑在地闆上,映出一片片斑駁的光影,細小的顆粒在連接窗戶雨地面的光柱裡浮沉,一道道的光柱被幾個從教室裡沖出來的男生撞碎,幾人的腳步聲在走廊裡回蕩,夾雜着其他同學的嬉鬧。
少年人總是有使不完的勁兒,幾個男生跑得快要起飛,像是來一架坦克也能給撞開,卻在一名面無表情的少女迎面走來時立馬刹住了腳,一個個呆站着,紅着臉,像個思春少男似的将她盯着。
“是姜頌梨诶!”
壓低了的聲音也掩不住激動。
這些低年級的男生在見到姜頌梨時總是難掩興奮。
姜頌梨即便在這樣美女如雲的學校也是出了名的漂亮,每年都有那麼一群新生擠破頭都要看她一眼,個個無比羨慕和姜頌梨同班的男生,殊不知,他們若真的和姜頌梨同班,在這種情形下撞見她,絕不會像此刻一般臉紅,他們的小臉隻會一個比一個白。
作為學生會會長的姜同學可不是一般的嚴厲。
姜頌梨冷冷瞥向幾名男生校服上的名牌,手裡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本記名冊和一支筆,唰唰唰寫下幾行字,并冷聲念出來:
“邱毅豪,劉名珂,張翼飛,餘浩,11月3日下午六點49分,走廊橫沖直撞,警告一次。”
幾個男生毫不在意被警告,隻滿心歡喜的想着:
她記住我名字了耶!
天真。
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二世祖們等被揪到學生會,被硬邦邦的拳頭逼着用同樣硬邦邦的鋼筆罰抄校規,抄到哭鼻子的時候就知道什麼叫色字頭上一把刀了。
青港國際中學學生會辦公室,那可是相當可怕的地方。
姜頌梨收好記名冊,繼續面無表情地往前走。
高二的教室在另一棟樓,如果不是約了跟陳鶴允告白的那女生,姜頌梨不會來這棟樓,比起高二那邊的秩序井然,這邊簡直亂得不像話,到處都是高聲喧嘩橫沖直撞的人。
作為學生,追逐打鬧很正常,但凡事都要有個度,吵成這樣别人怎麼學習,在走廊上沖這麼猛撞到人可不是小事,好在學校裡沒有人不認識姜頌梨,看到姜頌梨立馬收起了狂奔的腳丫子行起了注目禮,但姜頌梨還是毫不留情地将每個人都警告了一次,堅毅的眼神像不會放過任何一隻小老鼠的貓。
這棟樓的風氣該整改整改了。
在管理學校這件事上,姜頌梨可以說比校長還認真,正所謂,一校不平何以平集團。
幾千人的學校要是都管不了,還怎麼管幾萬人的公司!
就在她巡視完一圈準備回第二教學樓的時候,拐角處又沖出來一個人。
猝不及防被撞上,巨大的沖擊力讓她的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往後倒去,她出于本能伸出手想撐地,身體卻穩穩在半空停下,有人一把攬過了她的腰,托住了她。
伴随着某種熟悉的氣息,姜頌梨原本并未因驚吓而錯亂的心跳蓦地頓了一下。
她稍顯遲鈍地擡眸,瞳孔裡映入一張同樣熟悉的臉。
陳鶴允的臉。
陳鶴允垂眸看着她,斜照進來的陽光恰好落在他的長睫上,将他濃而密的睫毛鍍上一層薄薄的淡金色。
傍晚的陽光沒有灼人的溫度,卻生生将她的心髒燙出一個洞,熨熱了連接心髒的每一根脈絡。
時間仿佛靜止,他身上的氣息彌漫在四周,是清苦的味道,很幹淨,有種妥帖人心的安全感,像在陽光下被曬到極緻的一位中草藥,
第一次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時,她就記住了這味道,倒不是因為有多特殊,是詫異于……明明這個人給人的感覺是冷的,味道卻這麼溫暖。
陳鶴允的确是個冷感帥哥,他面部折疊度極高,多為銳角的五官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鋒利而清冷,更别說他還留的是寸頭,平時也不太愛說話,表情總是冷冰冰的,全身都寫着生人勿近,看起來有些拽。
在這個學校裡,最不缺的就是拽得像個二百五的二世祖,這些公子哥們身上多多少少都帶着一股天生的優越感,即便有的人表面瞧着謙遜有禮,骨子裡依舊是傲慢的,而陳鶴允身上全然沒有這種傲慢,他的氣質更多的是一種渾然天成的冷感與野性。
“還好嗎?”
陳鶴允低而沉的嗓音落入耳道,姜頌梨猛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失了神,立馬扶着牆站起身。
“謝謝。”
她聲音還算冷靜,表情也并不慌亂,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有多快。
感受着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她在心裡忍不住呐喊:
嗚嗚嗚嗚這就是戀愛的感覺!
沒錯了!确認了!你就是喜歡他!
呼~
姜頌梨暗暗做了個深呼吸,她必須冷靜,可不能讓陳鶴允看出來她喜歡他。
她自覺僞裝得很好,卻不知道紅透的耳尖出賣了她。
倒也不算出賣,陳鶴允看着她紅紅的耳尖隻是想:
冷血殺手好像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和耳朵尖尖。
她會不會……其實很容易害羞?
唇邊浮現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陳鶴允别開眼,沒什麼情緒地開口,“回教室嗎?”
“回。”
陳鶴允再看一眼她的耳尖,“走吧。”
他擡步,她跟上。
兩人并肩往走在天橋上,晚風将少女的發絲吹起,落在了少年的肩膀。
誰都沒有說話,但隻限于嘴上,某人心裡已經炸開了鍋:
啊啊啊啊姜頌梨!你的青春完整了!
你終于有惦記的男人了!
太好了!你不是性冷淡!
來吧,暗戀的酸澀,青春的疼痛,愛情的美妙,都砸向我吧!
“梨梨。”
前方傳來一陣呼喊。
姜頌梨思緒回攏,看見笑着沖她奔來的溫晚。
溫晚跑到她身邊挽住她胳膊,“你幹嘛去啦?”
“去第二教學樓做了個突擊檢查。”
姜頌梨并不希望溫晚知道她今天去做了什麼,她是真的把溫晚當朋友,可以為她兩肋插刀的那種朋友,但有些事她并不想她知道,比如她喜歡陳鶴允,又比如她的真實性格,她總覺得,溫晚是認為她很酷才那麼喜歡她,即便是為了不失去溫晚,她也可以裝一輩子的酷。
“這種事情讓紀委去不就行了。”
姜頌梨隻說:“作為會長,總得做個表率。”
“好吧,”溫晚又探頭看向陳鶴允,“你怎麼也在?”
這兩人十天半個月也說不上幾句話,今天居然會單獨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