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追名逐利就算了，為何一定要往自己臉上貼金，說自己的成就比得過前輩們的淡泊名利？前輩們一心培養内娛，而你不過是攀附内娛的螞蟥，你何德何能與前輩們論功名？

江離離一直記挂着顧正晨的自誇，臨走前必須要拍那螞蟥一巴掌。

他也不在乎顧正晨反響如何，抛下一句話，便離開了。

他說：“顧正晨，安分點，要再撞到我手上，你也得體驗一把落草的鳳凰不如雞了。”

這句話在顧正晨的腦子裡回蕩許久，繞得他頭暈目眩。

恍惚間，顧正晨看到了落魄前的江離離，看到那個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自信張揚的江美人。

同時他知道，今日的江離離又不同于過去的江美人。

因為江美人從不敢咄咄逼人，江美人從不與人為難。

可今日的江離離卻鋒芒畢露又盛氣淩人。

老實人發怒、懦弱者剛硬是最駭人的，所以顧正晨不敢再對江離離生出一點不敬了……

江夏二人一路往回走，走了将近十多分鐘，夏遠山才意識到自己一直被江離離摟着。

倒不是她無感于被男子摟抱，而是先前那江離離的威風堂堂實在颠覆了她的認知，她一心整理自己的認知世界，而外界的信息自然是退居其次了。

原來夏遠山一直認為江離離是那種鄰家弟弟的形象，受了委屈隻會憋在心裡，得了甜頭便暗自喜悅，膽怯又可愛，内斂又俏皮……反正就是可以激起旁人保護欲的小白花、小奶狗。

再加上一些信息補丁，比如今日歌劇廳裡，江離離自我袒露出他的苦難經曆——她還知道江離離不但怯弱而且脆弱。

其實她不能理解，為何有人能對江離離這般善良柔弱之人下得去手，可轉念又想到，校園霸淩的受害者多是性格柔弱之人，而且俗話也說“挑軟柿子捏”，所以，江離離的體質确實容易招惹霸淩。

如此看來，那江離離真是華麗又破碎，若日後不呵護備至，勢必被惡意傷得粉身碎骨。

可就在觀戰時，她又發現江離離身上隐約有種“霸淩者”的氣質。

随着那顧正晨被江離離明嘲暗諷、刺得啞口無言，江離離身上的霸淩味都快凝成實質了。

夏遠山不由得膽戰心驚，暗忖那江離離莫不是被逼急了，直接從被霸淩者黑化成霸淩者。

而更關鍵的是，一般而言，經曆過這種黑化的人，十之八九，都會發展出反社會人格……

想到過去她看到的數據，以及她作為咨詢師、接手過的幾個反社會人格的來訪者，夏遠山就有些惴惴不安。

她心想，如果江離離真發展成了反社會人格，她作為ed幹預師，起碼得做點什麼。

于是這十多分鐘裡，她先是消化完震驚之情，随後又重構了江離離在她心中的形象，接着便構思說辭。

她試探道：“小江……你現在感覺如何？”

江離離說：“我現在感覺很好，很開心~”

他似乎沒意識到自己還攬着女子，隻是目不斜視，眺望馬路盡頭。

此時夜色如墨卻燈火通明，因是周末，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許是江離離的笑容過于明豔，好多路人都會忍不住看向他，而江離離也坦然地展示自己的容貌，與早上獨坐石凳、等待夏遠山時判若兩人。

夏遠山聽出男子發自内心的喜悅，她哪裡知道江離離是因為成功駁斥顧正晨，以及有她作陪而欣喜不已。

她隻當江離離是滿意于霸淩的快感，心中暗叫不好。

夏遠山顧不得被人摟抱的不自在了，她現在腦子高速運轉，在海量經驗裡挑選合适的對策，然而挑來挑去，沒有一條信息告訴她該如何應對早期反社會人格的。

最後一咬牙，硬着頭皮說：“小江，其實，這個世界挺美好的。”

“是啊，我也是最近才發現這個事實的，真不知道我以前是如何忍受過來的。”

夏遠山驚駭地想，這最近，是指他罵顧正晨那會嗎？他的美好是指霸淩别人嗎？

正駭然無語，又聽對方說：“姐姐，你知道嗎？那顧正晨以為我做——他以為你是我的金主。”

江離離本想說“鴨”，但實在難以啟齒，便轉而說金主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