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負責銷售的人員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柴福生詢問:“周廠長,要不我跑一趟北京,當面去找陽總催款?”
周亞平微微搖頭:“把握性不大,而且時間來不及。”
會場上再無人發言。
周亞平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在座的衆人,發現了有個老同志欲言又止的樣子,馬上說:“老劉,你有什麼好主意?”
老劉頭是科裡的内勤,平時寡言少語,此時被廠長點名,更加慌亂起來,嗫嚅着說:“沒有,沒有,沒有好主意。”
周亞平仍然和顔悅色地對他說:“沒關系,這件事關系到全廠一千多職工的薪水問題,什麼想法都可以說出來。管不管用都得試試。”
“既然這樣,那我就說了,”老劉一副豁出來的表情,“追賬一事我想了半天,依我看,我們廠隻有一個人有可能辦得成。”
“誰?”大家異口同聲。
老劉頭不慌不忙地說:“離休的老科長馬晉業。”
見大家一臉的疑惑,老劉給大家分析:“馬科長與客戶單位原來的胡總關系最鐵,這一點大家應該知道吧?”
“這誰不知道?但胡總已經調走了,人一走,茶就涼,找他管屁用。”張伍成不耐煩地說。
老劉頭嘿嘿兩聲:“這你就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了。現在的陽總是哪裡來的?他是胡總推薦接位的,再說胡總現在還在集團公司任人事處長,更有權勢,如果能讓他說句話,陽總敢不給面子?”
柴福生猛地一拍桌子:“有道理!現在就派人去把馬科長叫來。”
“慢!”周亞平輕聲說,“還是你親自到馬科長家裡去請好一些。”
“不要!”财務科長高吉吉走到周亞平身旁 ,“周廠長,這件事柴科長或科裡其他人去都不合适,搞得不好适得其反。隻有麻煩廠長你親自跑一趟,不說‘三顧茅廬’,我相信,周廠長一顧茅廬就會請得動老科長。”
大家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高吉吉說的不能讓柴科長去,是因為馬、柴二人原來是供銷科的正副科長,但又一直疙疙瘩瘩相處不和,如果現在讓柴科長去請已經離休的馬科長,真有可能會受憋。
周亞平也笑了:“這個主意不錯,我去。柴科長,你幫我打個電話,叫辦公室羅主任來一趟,把最近準備慰問老幹部的禮品帶上,我們今天就把兩件事一起辦了。”
說完,轉身離開了供銷科。
馬科長是參加過解放戰争渡江戰役的離休老幹部,此時正在宿舍樓底的樹蔭下與一幫老頭下象棋,見到廠長來找他,趕緊站起來,跟對手說:“廠長來了,不下了,不下了。”
“馬老,不礙事,你們先下完這盤吧。”
“那怎麼行,走,進屋去喝茶。”
馬科長把棋盤上的棋子抹亂,領着廠長和辦公室羅主任往樓上走。
在馬科長家的客廳裡,周亞平嘬了一口茶,向馬科長說明了來意:“馬老,今天到您家裡來,首先是代表工廠和全廠職工,對老幹部表示慰問。一點小禮品,不成敬意,還請笑納。”辦公室羅主任順勢把帶來的禮品遞到馬老手上。
“太客氣了,周廠長你剛上任,許多大事都忙不過來,用句時髦的話叫百廢待興, 這種走門串戶的事,讓小羅他們辦辦就行了,你又何必親自出馬。我們這些老頭子,這點道理還是懂的,決不會挑禮。”
周亞平笑了笑:“馬老,不瞞您說,今天來找您,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請您出山。”
“哦,什麼事?”
周亞平一五一十地把追讨貨款的事告與馬老。
“馬老,都說您與胡總關系最好,我想,如果您出面讓胡總給陽總打招呼,快點付給我們貨款,胡總應該不會推辭吧?”
“那是當然的,”馬老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什麼大事,擔心辦不下來,辜負了同志們的期望。這件事沒有任何問題。”
“周廠長,你可能不知道,我和老胡是東北老鄉,是同一個村的,一直到現在,關系比一般親戚還要好。這不,前幾天他小兒子結婚,我還專門托人從禮陵買了一套52件套的釉下彩瓷器寄給他。”
“那就太好了,您盡快給胡總打個電話,請他跟陽總說說,無論如何這兩天把全部貨款……實在不行一半的貨款也可以,電彙過來。”
“行!”馬福生爽快地答應。
事情辦得很順利,三天後,客戶的貨款全部到賬,器件廠的薪金危機終于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