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恒的回答是再次揉了揉陸純熙的頭發。
陸純熙知道齊恒方才那般說話,是因為看出自己的壓抑,才借此引發,以免她壓抑太久而做出失常的事情。此時對于齊恒揉自己頭發的不滿,也被她轉為“報酬”,不做計較了。齊恒為陸純熙倒了一杯茶,調侃道:“哭得嗓子都快啞了你,喝點兒茶潤潤嗓子。”都說女人是水做的,看來不假。
陸純熙不知道齊恒心裡想的,接過茶杯瞪了他一眼,“沒你說得那麼誇張。”她又沒有撕心裂肺的叫,嗓子哪裡那麼容易就啞了。
齊恒笑着又逗弄了陸純熙幾句,見她确實心情平複了許多,便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知,“陸家的事情并非全部是你打聽的樣子。”
聞言,正在喝茶的陸純熙動作一頓,擡頭看向齊恒。半晌,低低道:“我知道,我身處深宮,能打聽到那些消息已經不易。既然你知道,都告訴我吧。”
對于陸純熙猜出自己知曉全部,齊恒也不意外,點頭,道:“陸家被抄家之後,陸家人除了不許再入朝為官之外,全數被發配邊疆,有無能力再回來就全靠自己了。但是陸家的嫡長小姐卻是列外。”
陸純熙微怔,随後唇邊泛起一絲苦澀,“陸嘉那樣喜歡她,定然是為她留下了一條退路。”陸純熙猜得沒錯。
陸嘉給陸雲培養了一個替身,在他出事之後,替身将陸雲送出了陸家并代替陸雲成為了陸家的嫡長小姐,和陸家其他人一起發配邊疆。
“而真正的陸雲,則改頭換面成為了京郊的一位農家孤女,改名林雲。輾轉被陳赟收為了義女,如今作為拉攏趙家的棋子,嫁給趙恺雲為平妻。”這些消息早在陸嘉被抓之前齊恒的人就已經開始收集了,此時被齊恒告訴陸純熙。
“是麼。”陸純熙卻反映平平,甚至有些可笑。她捧着還剩半杯茶的茶杯,對齊恒道:“你知道嗎?當初趙恺雲逼我嫁給他,我不願意,大夫人和陸小姐連番勸說我,說嫁給趙恺雲有多好多好。”
她蓦地真笑了,“後來我會進宮,也全拜他們所賜。而今陸小姐嫁給了趙恺雲,親身體會她當初說的好。你說,可笑不可笑?”
陸純熙笑着,眼眶卻再次紅了,當初若不是陸家和趙家都在對她施壓,又怎會逼死祖母?!
想起曾經眼高于頂的嫡長姐,曾經陸家的堂堂嫡長小姐,如今也隻能做一個纨绔子弟的平妻,還是一枚他人手中的棋子。陸純熙就覺得可笑又可悲。
想必陸嘉在給陸雲安排退路的時候,也沒想到會如此吧?
齊恒卻是忽然笑了,他道:“若非當初趙恺雲鬧的那一出,我又怎會遇見你?純熙,我同樣替陸老夫人感到悲傷,可我更慶幸能夠遇見你。”
陸純熙微怔,精緻的臉上又開始泛上淡淡的紅暈。但她仍做鎮定的模樣,道:“說起當初的事情,若非有薛公公相助,我恐怕連入宮都不行。”
齊恒早在陸純熙說起趙恺雲的時候就去查過了,為了得到陸純熙,趙恺雲可謂是下了苦心了,不僅連同陸夫人和陸雲對陸純熙施壓,還暗自在入宮薄上消去了陸純熙的名字。
“薛公公确實是個很好的人。不過......”齊恒唇角勾起了一絲頑劣的笑,“薛公公原本并不是閹人。”
“嗯?”陸純熙好奇地看着齊恒,“那他是為何入宮?”
齊恒不免有些怅然,“當年薛公公也是青年才俊,隻是他負了一名女子,悲痛之下選擇了自宮,卻沒想到反而因此平步青雲,從小小的粗使太監一路走到内務總管。”
聞言,陸純熙臉露驚訝,“還有這種隐情?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哼”齊恒哼笑一聲,“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雖然不少,但礙于薛公公的身份,誰敢私底下說什麼?”
陸純熙無語了半晌,道:“那你還真是個列外了。”
齊恒但笑不語。
見陸純熙注意力已經被成功轉移,不再沉浸于陸嘉的事情,齊恒心中松了口氣。轉而談起正事。
“當日在禦花園,那隻貓會出現那種反應,是你在其中動了手腳吧?”齊恒雖是用的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陸純熙搖頭,否定,“我可沒對那湯藥動過手腳。”
沒想到自己會猜錯,齊恒挑了挑眉,“但我不信其中沒有你的手腳。”
陸純熙坦言,道:“當日太後和皇上會遇見确實是我設計的,道具是琪琪。但是具體如何做的......你猜猜?”她沖齊恒眨了眨眼睛,帶出一絲狡黠。
齊恒眼裡流露出一絲寵溺的無奈,回想暗衛的彙報的消息。半晌,他道:“暗衛告訴我,琪琪是忽然從太後身邊跑走的,而且并沒有跑多遠就停在了一處草叢裡......那處草叢有問題。”
齊恒肯定道。
陸純熙點頭,“沒錯。”
“是貓薄荷。”齊恒忽然一笑,“暗衛告訴我,他在那裡聞到了一絲極淺的薄荷味。我想不到出了貓薄荷之外還有什麼可以足以吸引一隻養尊處優、錦衣玉食的貓。”
本來還在點頭的陸純熙聽到齊恒最後一句話,“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你這形容詞,倒像是在說一個人似的。”
“可不就是。”齊恒攤手,歎氣,“沒聽見宮裡人都在叫貓主子麼?”
陸純熙沉默了一會兒,歎氣,“當真是人活得還不如貓。”
“所以,你就是利用了貓的本性,将太後引到了皇兄那裡。讓太後和皇兄看到了那不雅的一幕,進而追責瑛貴妃。”齊恒很快将事情都理順,“而引導你做這個計劃的誘因,隻是因為你恰好在藏書閣看到的事情。”
“是。”陸純熙點頭。
齊恒的眉微微蹙起,“你太過莽撞了。”他知道因為陸嘉的事情,陸純熙靠着強大的自制力将所有的情緒壓下,但越是壓抑反彈越是厲害,陸純熙近來幾近将自己逼瘋,但這般行事,還是太莽撞了。
看着陸純熙還有些紅的眼眶,齊恒責備的話堵在喉嚨口說不出來,半晌,他歎了口氣,“你的計劃很好,可你不該親自出現在那裡。”
“我知道。”陸純熙低低道:“我隻是擔心會出纰漏,而且我找好了理由。”
“再好的理由,你出現在那裡都逃不了嫌疑!”見陸純熙不重視的樣子,齊恒心裡不免升起一絲怒意,他豁然起身,臉色有點兒黑,“你......”
“罷了。”齊恒再次将責備的吞回去,有些喪氣的坐下,“以後不要再這樣莽撞出手了。有什麼事情你告訴我,我會幫你。”
“嗯。”見齊恒被自己氣得臉色都變了,卻還是沒有責備自己,陸純熙心頭一暖,低低柔柔地答應。
但齊恒知道,别看陸純熙答應得快,真有什麼事情,她不一定說,自己硬着上的可能性簡直不要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