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安宮。
“皇上現在在哪兒?”太後手捧着經書,擡眼問茹熏。
“您回宮後,皇上在涼亭坐了一會兒,便回承乾宮了。”茹熏回答。
“嗯,挺好。”太後淡淡道,低下頭翻閱經書。南方匪患已除,陳峰元班師回朝。
這消息以極快的速度傳回了京都,百姓歡呼,聖上也龍顔大悅,再次大賞陳府,衆臣私底下都說,這陳府啊,怕是要再次得聖寵了。
鹹安宮中,陳婉瑛側躺在貴妃榻上,神情極為悠閑得意,與前些日子嫉恨的模樣全然不同。身側曉真悉心服侍着,但人總有精力不濟的時候,手一滑,竟是将茶水灑出幾滴,漸濕榻上柔軟的狐裘。
“請娘娘恕罪!”曉真慌忙跪下,這狐裘可是娘娘的心愛之物,如今她卻是給弄髒了,也不知會遭到如何處罰......
“起吧。”陳婉瑛淡淡瞥了一眼被弄髒的地方,卻是混不在意的模樣,懶懶地起身,對曉真道:“皇上昨日不是送了黑瞎子的皮來?換上便是。”
“謝娘娘,奴婢這就換上。”曉真松了口氣,忙起身為陳婉瑛将榻上狐裘給換下。心中感謝其陳峰元來——若非大少爺得勝,皇上這些日子又怎會夜夜宿在鹹安宮?不過是給大少爺面子罷了。但就是如此,也令得娘娘心情大好,這才沒有降罪于她。
“這給太後請安的時辰怕是要遲了,你還不快些進來給本宮梳妝?”陳婉瑛撥弄着散亂的青絲,喚道。
“是。”曉真忙将手裡的活兒交給一旁的二等宮女,自己進内殿為陳婉瑛梳妝。
頤和宮。
皇後看着座下瑛貴妃的位置還空着,不由微微蹙眉,問道:“瑛貴妃怎的還未到?這時辰可是要過了。”她看向沈思柔,問道:“沈昭儀,你是鹹安宮的,可知瑛貴妃如何還未來?”
沈思柔剛“病愈”,神情還是不如以往靈動,聽得皇後的問話,愣了一會兒才答:“回皇後娘娘的話,嫔妾不知。”
見她如此,皇後眼中浮現出一絲不忍來,便也不問了。
底下麗嫔卻是忽然出了聲,“嫔妾聽說,這些日子皇上都宿在鹹安宮,想必貴妃娘娘侍奉皇上疲乏,與太後告了假吧。”
“哼”趙昕月冷笑道:“嫔妾聽麗嫔姐姐這話,是在責怪貴妃娘娘嬌貴?”
麗嫔扯着笑,道:“趙妹妹,姐姐是體諒貴妃娘娘啊!”
“呵”趙昕月毫不客氣地道:“麗嫔姐姐可是說笑了,當我們聽不出,您這是嫉妒貴妃娘娘?瞧那語氣裡的酸味,捂着鼻子也能聞見。”
“你!”麗嫔簡直肺都要被氣炸了,這趙昕月是不是有病?她還沒說什麼呢,就拉着她不放!而且她說的還不是她趙昕月!
“好了,吵吵鬧鬧,成何體統!”皇後聽不下去,冷了臉斥道。趙昕月與麗嫔皆不敢再說什麼,閉嘴坐在自己的位置。
榮才人捏着自己的手指,不屑道:“這趙昕月也是個傻的。”
貼身宮女羊兒不解的問道:“娘娘,趙美人如此維護貴妃娘娘,傳達貴妃娘娘耳中,隻會更得貴妃娘娘信任,您為何?”
榮才人鄙夷道:“貴妃娘娘如今重新得勢,宮中巴結的人不在少數,趙昕月如此維護也算不得多出衆。可這樣做,卻是得罪死了麗嫔。
麗嫔雖然不如瑛貴妃,可要對付趙昕月不過輕而易舉。而瑛貴妃卻不一定會護着趙昕月,即便護了,也不可能全力護着,麗嫔總能找到空子對趙昕月下手。你說,趙昕月這手,是不是傻?”
羊兒恍然。
主仆二人說話聲都極小,旁側倒是無人聽見,但旁側的人與榮才人的想法都差不離,看向趙昕月的眼裡都帶着一絲看傻子的色彩。
正當殿中氛圍奇怪時,陳婉瑛終于姗姗來遲。
“嫔妾見過皇後姐姐。”陳婉瑛笑着對皇後行禮,隻是動作懶散,半點不見敬意。
“既是來了,那便入座吧。”皇後淡淡道,眸色微微沉了沉。雲岚卻是氣極,若非有着皇後的吩咐,怕是恨不得直接沖上去怼上陳婉瑛。陳婉瑛本就是踩着點來的,所以她落座沒一會兒,太後便從内殿出來。
“嫔妾參見太後,太後福壽安康。”衆妃一起行禮。
“都起來吧。”太後道。
與太後請安,通常是行了禮之後聽太後講經,今日也不例外。
因為太後的這個愛好,宮中不少妃嫔都特意尋了經書來翻閱,所以在太後将經時,有好些個妃嫔能夠接上太後的話,讓太後心情極好。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太後覺得乏了,讓衆妃都各自散了。
皇後一向不在宮中走動,今日也是如此,徑直回了永安宮。趙昕月也知道自己得罪了麗嫔,第一時間去了陳婉瑛身邊,陳婉瑛卻是沒将注意力分給她,而是看向蘇瑾嫣,挑了挑眉,臉上淨是得意之色。
蘇瑾嫣微微垂下眼眸,就當自己沒看見,帶着陸純熙走了。
“瑛貴妃如此欺人!”路上,陸純熙氣道。其實她如此生氣,也不僅僅是陳婉瑛今日對蘇瑾嫣的挑釁......
“好了,莫要生氣。”蘇瑾嫣安撫了一句,道:“我記得宮中的茶葉用完了,你去内務府領一些新茶回來。”
“好。”知道蘇瑾嫣是想讓自己走走,莫要想陳婉瑛的事情,陸純熙領情,送蘇瑾嫣到重華殿門口之後,便去内務府。
從内務府出來,陸純熙聞到手中茶葉清香味道,心情舒暢了不少。可哪想,在回去的路上竟是撞上了陳婉瑛!她本想繞過陳婉瑛,可陳婉瑛已經看見她,哪裡會放過羞辱她的機會?
“這不是重華殿的掌事宮女嗎?怎麼領個茶葉,還得親自來?是遭了主子的嫌棄?”曉真一向懂得陳婉瑛的心思,立刻攔住陸純熙的去路,諷笑道。
若是曉真一人,陸純熙自可怼回去,可陳婉瑛也在,她卻不好開口,以免讓其抓住了把柄。
陸純熙低垂着頭,當做沒有聽見曉真的話,屈膝行禮,“奴婢參見貴妃娘娘。”
陳婉瑛似是不屑看她,隻留了餘光給她,也不叫她起身。
陳婉瑛擡手掀了茶葉的蓋子,指尖撚了撚茶葉,不屑道:“這茶葉實在是不好喝,怎麼配得上瑾昭儀呢?”她微微擡了擡手腕,茶葉罐子便從陸純熙手中滾落。
随着一聲清脆的瓷器碎裂的聲音,茶葉灑了一地,清香撲鼻。
陸純熙低垂着眸,沒有任何反應。
“還是換了好茶給你家主子帶回去吧。”陳婉瑛接了曉真遞來的手絹,擦了擦指尖,好似方才碰了什麼髒東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