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熙,今日是娘娘出殡的日子,你......”葉影神色帶着擔憂,想要勸陸純熙不要去了,可又開不了口。
“不用擔心我。”陸純熙低垂着眼眸收拾,聽出葉影的意思,她道:“娘娘最後一面我沒能見到,最後一程,無論如何我也是要去送她的。”
聞言,葉影默然。
蘇瑾嫣的逝世,在後宮之中也算是掀起了大風浪,雖不少人心中都歡喜,但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來,以免惹了皇上不快,甚至還要做出一副傷心惋惜的面容來。
出殡之日,自然也有不少人前來吊唁。
陸純熙守在棺椁旁,看着後宮嫔妃攜着禮前來吊唁,說着言不由衷的惋惜的話,隻覺得諷刺可笑。
明明都巴不得瑾嫣死,明明心中歡喜,卻還是裝出哀恸的樣子。這後宮,當真是令人惡心得緊!
“純熙。”葉影悄悄碰了碰陸純熙的手,示意她将自己的情緒收一收。
陸純熙這才恍然驚覺,自己竟是将心中的心思透露了出來。如今瑾嫣已不在,無人再護着她,她這模樣若被人抓住,定然是讨不了好的。
将心思如往常般盡數掩去,陸純熙垂首立着。
“純熙......”孟子妗帶着艾兒走到陸純熙身邊,卻是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她一向是個透明的,托蘇瑾嫣的福得了皇上一分關注,在宮中過得還算不錯,可消息來源卻是少的。
蘇瑾嫣沒了的事,她是很晚才知道,本想來重華宮看看陸純熙,可那時重華宮亂成一團,陸純熙又昏迷,她也隻得打消了這個念頭,直到現在才來。
陸純熙擡起頭,屈膝,“孟美人。”
孟子妗默然半晌,才低低道:“節哀......”
“自然是要節哀的。”忽然一高聲起,殿中人皆看向門口,便見陳婉瑛着淺粉華衣踏進了大殿,方才那句話,正是她說的。
“參見貴妃娘娘。”衆人行禮。
陸純熙微微屈膝,袖中雙手緊緊攥着,死死壓住了想要沖上去與陳婉瑛拼命的念頭。她低着頭不看陳婉瑛,害怕自己多看一眼,就會不顧忌場合做出一些難以自控的事情。
陳婉瑛面容帶了一絲哀切,歎道:“瑾妹妹年歲正好,還有了皇嗣,怎知這老天如此不公,可惜了......”
“是啊,是啊”
周圍皆是附和之聲。
“純熙,莫要沖動。”葉影在陸純熙的旁邊,死死拉着她的手臂。陸純熙默不作聲,袖中手指的指甲嵌進肉裡,疼得緊。
陳婉瑛的視線落在低垂着頭的陸純熙身上,眼裡漫出得意的笑,她走到棺椁前,距離陸純熙不過幾步之遙。陳婉瑛壓低了聲音,道:“陸純熙,你瞧瞧,再得意的人,最終不也還是躺進了一口棺材?”
“誰許你來的!”陸純熙猛地撲向了陳婉瑛,擡手便去扯陳婉瑛的衣帶,她聲音沙啞,帶着哀和怒,“誰又許你穿紅色出現在這裡!”
陳婉瑛雖是着粉衣,可就是這樣的色彩也還是太豔麗,早就紮了陸純熙的眼。可她想到蘇瑾嫣還躺在這裡,她生生壓了下去。
然陳婉瑛的話,徹底刺激了陸純熙。她顧忌不了現在什麼場合,她也不願去想自己做會有什麼結果,她現在隻想讓陳婉瑛受到懲罰!
“你幹什麼?!”
在場的人,都沒有想到陸純熙會這樣做,包括葉影。即便她緊緊拉住了陸純熙的手臂,可也沒能阻止陸純熙沖出去。
陳婉瑛隻有一刹那的驚慌,然後她笑了。
“給本宮拉開她!”
很快便有宮人将陸純熙拉開,陸純熙奮力反抗,可力氣根本敵不過好幾個人,她被壓制着跪在地上,雙眼猩紅。
陳婉瑛居微微俯身,在陸純熙耳邊輕聲道:“本宮正愁找不着機會呢,你就親手給本宮送來了。”
她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陸純熙,對陸純熙道:“以下犯上,罪不可赦,但看在你剛剛沒了主子的份兒上,本宮就輕罰吧。”随後對宮人道:“掌捆五十吧,讓她記着,不是誰都有本宮這樣好的心腸。”
陸純熙隻是盯着陳婉瑛,眼神兇狠。陳婉瑛隻覺有些滲得慌,她沖宮人道:“愣着做什麼?動手!”
壓着陸純熙的宮人互看了一眼,覺得當着人家先主子的遺體動手不太好,但是看陳婉瑛的臉色,不敢違抗,擡起手,狠狠落下。
“啪”清脆的聲音在大殿裡回響,衆妃嫔也不知有多少是在看好戲。孟子妗倒是有心想要幫陸純熙說話,可卻被艾兒拉住。
正當第二個巴掌要落在陸純熙的臉上時,“皇上駕到”從殿外傳進來。齊烨走進大殿,看着跪在殿中,臉頰上還有鮮紅手指印的陸純熙,臉色極難看。
“參見皇上。”衆人齊齊行禮,掌捆之事便也停下了。
齊烨眼神從陸純熙的臉上掠過,最後停在陳婉瑛的臉上,他冷聲道:“你來這裡,就是為了鬧一場?”
陳婉瑛心下一驚,臉上卻是浮現出委屈的顔色來,“皇上,臣妾心疼瑾妹妹,所以特地前來送瑾妹妹最後一程,可這陸純熙卻是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對臣妾動手。您瞧瞧臣妾的衣裳......”說着,陳婉瑛牽了自己的衣袖給齊烨看,入眼是一片皺褶。
齊烨在路上就已經接到了重華宮發生的事情的彙報,也知此事确實是陸純熙做得不妥當,方才那般說也不過是為了護住陸純熙。可他卻是不知,陳婉瑛低聲說給陸純熙的聽的話。
“你這身衣裳不适合,回宮歇着吧。”齊烨看着陳婉瑛淺粉的華衣,皺了皺眉。
在齊烨與陳婉瑛說話間,陸純熙已漸漸恢複理智,聽到此言,她蓦然擡頭盯着齊烨,一字一頓道:“皇上,您不能讓她走!皇上,娘娘絕不是難産而死!瑛貴妃在其中動了手腳!”
陳婉瑛臉上委屈之色褪去,冷冷一笑,“你說本宮害了瑾妹妹?可有證據?若無證據,便是誣陷!”
陸純熙語塞,她哪裡有什麼證據?她若是有證據,又怎會容陳婉瑛站在此處得意?!
陳婉瑛轉頭看向齊烨,神色又是一變,哀道:“皇上,瑾妹妹沒了,作為她的掌事宮女陸純熙傷心難過本宮理解,可本宮好歹也是一朝貴妃,怎麼能容忍她如此給臣妾潑髒水?皇上,您可要為臣妾做主啊!”
齊烨眉頭緊皺,厲聲道:“陸純熙,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阿瑾去了,你就不能讓她安息嗎?!”
陸純熙血紅着眼,不甘道:“奴婢從未在鬧,皇上,若是娘娘不明不白的就這樣去了,您覺得娘娘會安息嗎?讓兇手逍遙法外,娘娘會安息嗎?”
陸純熙的話猶如一根針刺在心尖,齊烨臉色愈發難看。
陳婉瑛并不想就這樣放過陸純熙,聽陸純熙此言,隻覺陸純熙都在幫自己。她神色委屈無辜,“皇上,您瞧瞧,她都說的什麼話呀?竟如此誣陷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