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愈走愈近，将跳舞之人的臉納入視線，正欲上前讓人帶走跳舞之人的沈安愣住了。

齊烨也愣住了。

還是那張臉，可氣色那樣好，就像阿瑾還在的時候那樣。側眸彎起嘴角的樣子，那樣好看。

一舞終了，陸純熙半伏在地，既是因為她如今的身體無法負荷她現在需要用的體力，也是一種臣服。

“你怎麼在這裡？”齊烨到陸純熙被凍紅的雙手，微微皺眉。不好好在繡坊待着，到這冰天雪地裡跳舞，有這麼折騰自己身體的？

陸純熙淺淺一笑，并未回答齊烨的問話，而是将自己所跳的這支舞的由來告訴了齊烨。

齊烨聽完陸純熙的話，竟是不知她做這些是何用意。

陸純熙輕輕笑起來，低語，“皇上，娘娘沒有機會跳給您看，那奴婢就替娘娘跳給您看。娘娘未曾說出口的話，那奴婢就替娘娘說。”

齊烨再次愣住。

沈安眼裡也浮現出驚詫，陸純熙這話的意思......

陸純熙微微低着頭，露出纖細柔弱的脖頸，就好像将自己的緻命點暴露在了齊烨的眼裡。

齊烨回過神，心情很是複雜。看清跳舞之人是陸純熙時，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卻唯獨沒有想到這種——陸純熙，想承恩——成為他的女人。

他承認，他是喜歡這個丫頭的，他甚至想過直接把這個丫頭納為妃子，但最後都因種種原因而放棄。可他從未想過，這個丫頭會自己提出來，即便是這樣隐晦的方式。

陸純熙低着頭，等着齊烨的回答。

是她猜錯了，沈思柔也猜錯了。陸純熙唇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地上那般涼，衣裳都濕透了，你不起身是想跪到什麼時候？”齊烨道:“回承乾宮換身衣裳。”

陸純熙擡起頭，正巧将齊烨眼裡的猶豫納入。

自打陸純熙隐晦的表達要承恩的話說出後，沈安就等着齊烨做出決定，聞言立刻讓宮人扶陸純熙起身。

一行人便又原路返回了。

卻說鹹安宮中，陳婉瑛悉心準備妥當之後，遲遲不見齊烨前來，便吩咐宮人去打探一下。誰知，竟是陸純熙半路截走了齊烨，氣得陳婉瑛摔了一地瓷器。

“賤人！和她那個主子一樣！淨會勾引男人！”陳婉瑛又砸了一個杯子，因為太用力，把剛染好的豆蔻又給弄花了。

曉真跪在一旁，不敢出言安慰，唯恐陳婉瑛拿她撒氣。

與鹹安宮相隔不遠的裕華殿，氛圍卻是不錯。

沈思柔賞了打聽消息的宮人，讓其下去，笑道:“本宮還是小瞧了陸純熙。”

曼兒道:“娘娘，陸純熙不情不願的，搞砸了怎麼辦？”

沈思柔想起齊烨看陸純熙的眼神，眼神有一些複雜，半晌，道:“不會的。”

就算陸純熙搞砸了，皇上也不會讓它真的砸了。

承乾宮。

齊烨進了内殿，陸純熙看着齊烨的背影，咬了咬牙，邁步跟在齊烨身後也走了進去。

殿外，沈安讓所有宮人都去了外面守着，他親自守在了内殿外。

齊烨已經走到了龍塌前，回頭看着陸純熙。陸純熙臉上帶着盈盈笑意，内心卻是慌亂不堪。

她一步一步走向那張寬大的龍塌，一步一步走向齊烨。每走一步，陸純熙的心，就會痛一下。

這樣短短的一條路，她一邊走一邊丢。對齊恒的喜歡，對未來想要生活的期待，對蘇瑾嫣的承諾，自己的良知，自己的愛情......

明明丢了那麼多東西，可她卻覺得越來越沉重。沉重到，連腳都要擡不起來，連一步，也邁不出。

齊烨看着她，眼神卻是虛的。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陸純熙是不情願的，他能看出來。可即便不情願她也還是來了，所為目的是什麼，他也能看出來。

但是他沒辦法拒絕，沒辦法拒絕自己心上的姑娘。

他曾以為他對阿瑾是愛的，可直到這一刻，他才看清，他對阿瑾僅僅是喜歡。喜歡這種東西，需要的時候可以很重要，可是不需要的時候，放在一邊也可以。

而陸純熙不一樣。

陸純熙就像是砒霜，他明知有毒，卻甘之如饴。

明知他不該，卻仍舊放不下。

心心念念，皆一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