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沒誰說得準三年後會有什麼變動,人生又能有幾個三年呢?
少耽誤一天都做數,何況是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
沒有辜負林桐林海的期待,更沒有辜負三更的燈火,五更的雞鳴,林清四月初一進了貢院,初九當日出來後頂着潔癖不管直接倒頭就睡。
直到華燈初上,林清才醒轉過來,好生沐浴過後又換了新衣,這才去拜見林桓和吳夫人,随後才默了卷子奉與林桓。
林桓也是進士出身,學術水平沒有親家高,為官行政上也不如——畢竟裴娆已經退下來教書了,林桓都還沒到裴娆退下來之前的水準,但是看林清一個舉人的會試卷子還是綽綽有餘的,畢竟已經是大雍最高文憑了。
都察院左副都禦史是正三品,大理寺少卿隻是正四品,整整一個大品級不說,三品還是一個官場上人盡皆知的關卡——隻聽說過三品大員的,什麼時候有過四品大員?
固然有兩人之間有年齡差的關系,畢竟林清是林桓長子,裴雪卻是裴娆的□□,但存在差距也是客觀事實。
“阿子今科當得提名杏榜,隻看名次如何了。”林桓對林清文章鋒芒畢露的事也沒辦法,但是個人特色如此豐沛,考官好惡的影響也就大了。
說實話,林清鄉試就已經吃過一次虧了。
但是沒辦法,她改不了,也不願改。
文章有風格,字如其人,文如其人,林清就是這樣的性格,寫出的文章也是這樣的風格,再怎麼樣她都寫不出圓融敦厚面面俱到的文章來,與其強行迎合,還不如專心緻志在自己的長處上發揮優勢的性價比更高。
風華正茂的青年怎麼包裝都成不了老人,同理,春秋鼎盛的中年再“老婦聊發少年狂”也沒有少時的意氣風發。
四月二十,貢院放榜。
今科會試中式者共二百五十六名,是二十年以來第二多人得中的一科——第一多的是乙卯科,當今登基以來第二場恩科,足有四百零六名。
最少的則是前科己未科——從高祖算起都是最少的一科,僅有九十八人中榜。
大概是因為先前乙卯恩科錄用過多,丙辰科猶罷了,畢竟時間尚短還不明顯,等到派官的時候可不就傻眼了?己未科說什麼都不敢錄取太多人,然後就又缺人了,于是到了今科員額又增加了,不過比起先前還是克制了的,大抵是吃一塹長一智吧。
林璟覺得也是很有意思了,雖說拿舉國的掄才大典比喻成揉面不太好,但這水多加面,面多加水的操作真的叫曾經的廚房殺手幻視一些并不美好的回憶,很難不感到親切,并再次論證了世界是個巨大的草台班子,九族的羁絆也沒用——畢竟帶頭的那個絕對不會自滅九族。
畢竟她不姓嬴,不氏秦,更不叫胡亥。
“如今你可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林桓對林清的成績其實挺滿意的,第七名絕對不算低,别看今科錄取了兩百五十六人,但應考的人數還能在這後面加個零,可林清都吃了兩次虧了。
她也不指望林清十幾天的功夫改變文風甚至改變性格,關鍵是林清得認識到問題所在,文風改不改無所謂,但是作官不能一直鋒芒畢露啊!
何況如今林清是學生,比她地位高的就算看不慣她也不會自降身段去為難,和她一樣的舉子為難不了她,不如她的更不必說。
但是日後入朝為官就不同了,科舉的終點也不過是仕途的第一步,即使是狀元,也隻是個六品小官,雞頭變鳳尾,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林清繼續這種态度和行事就不是名次的問題了,對于林桓這些已經在官場摸滾打爬的前輩來說,橫豎都中了,除了第一名,名次能有多大影響?
為官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