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你和曾經那些你讨厭的人有什麼區别呢,林璟?”
……
林璟進入了一種十分玄妙的狀态,她是天地未開之混沌中唯一的“生靈”,一聲又一聲的“林璟”,就像一個又一個幽魂,前仆後繼地奔她而來。
屠龍的勇者終成惡龍?
或許是吧。
可是,女性本就是,也應該是第一性。
染色體早就決定了不是嗎?
X就是X,Y是缺了一條腿的X,V是兩條腿都沒有的X……沒有Y,沒有V,沒有不知道會不會有的I的是女人,但是沒有X就不是人。
一點微小的亮光出現在了混沌之中。
林璟垂眸,從未如此清晰地認識到,原來她也沒有那麼的崇尚平等……
那個聲音在一次次地重複——“你真是個壞人。”
她知道的,那是她自己,都是。
于是,林璟低眉一笑,她對自己說:“是的,我知道,并且不準備改。”
端和五十五年,林璟接受了林璟,并且終于坦然承認——林璟不是一個完美的平權主義者。
她是女權鬥士,僅此而已。
一念天地闊。
雖然不準備向裴雪傳道,但是要哄高興還是很容易的,尤其是對于作為他寶貝兒子的林璟而言。
換個角度出發,幸好林璟不傳道——知道的越多,也就越痛苦。林璟自嘲地笑笑,為自己貓哭耗子假慈悲的行為,更為了那一瞬間福至心靈的“我是為你好”。
但是,這也不能怪她,誰叫你們男人另一個世界的前輩把路走窄了呢?
想起賈瑗昨日休息的時候和她說的,等家中長輩除服後她也想做一次東道……林璟一雙清亮大眼波光流轉之間就有了主意。
裴雪最好詩詞,提起詩社的事總能叫他打起精神的。
雖然距離賈家除服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而賈瑗口中她做東道的雅集更是遙遙無期、但是人嘛,隻要忙起來,就沒空想東想西了,哪怕是無事忙也一樣。
何況又不是用不上,就算賈瑗不采納也無妨,她們逸園吟社一個月固定集會都有兩次呢,多做幾個方案早晚用得上。
逸園吟社,社名沒什麼特别的,顧名思義,在逸園成立的吟社,得自第一次集會的地點——逸園,也就是林宅花園的名字。
林璟覺得聽着像醫院,但是她的意見不重要,誰叫她的理由根本說不出口呢?
雖然之後也不少去青蓮巷林宅的澹園集會,總不能換一個聚會地點就換個社名。
裴雪确然對詩社的一切事務抱有極大的熱情,也或者是,比起給曾經恩愛兩不疑的婦君納臣擺酒,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是難道還要要求他習慣嗎?他情願将精力花費在詩社上。
除去向吳夫人讨教給林璟收拾什麼東西給白舅爹和新鮮出爐的何舅爹帶去給林清之外——畢竟林桓外放經驗豐富,雖然已經留任京官六年了,但是往前幾十年,林桓基本都在地方任職,裴雪幾乎被詩社牽扯了全副心神。
不管怎麼說,林璟轉移裴雪注意力的計劃是大獲成功了。
暫時。
至于任滿回京的林清怎麼看待郎婿對詩詞曲賦,甚至對她那兩房“孺子可教”的小臣都比對她本人熱情……
這就不關林璟的事了。
反正林清不缺男人,而且裴雪隻是沉迷詩文,外加裴家“誨人不倦”的主動技能遺傳穩定發揮作用了而已,又沒有和她兩個小爹分桃而食,林清很不用擔心染病。
不過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隻說賈瑗從林璟手中接到出自裴雪之手的那厚厚一摞的“方案支援”,邊看邊笑邊搖頭:“看來我這個東道不做不行了。”
林璟對于自己拿人作筏子的行為也有點心虛,雖然她一個謊沒扯,隻是活用了語言藝術,但是多少有一點把賈瑗架起來了,這在林璟的固有觀念裡是很冒犯的行為。尤其是賈瑗一點都不介意——她就更愧疚了。
事實上的确沒感覺被冒犯的賈瑗:“……”她有什麼好介意的?
俗話說三年一代溝,表面看是同齡人的林璟和賈瑗之間,大概隔着時間和空間的馬裡亞納海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