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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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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狼毫遊走處,秦少遊的句子洇開在薛濤箋上,與先前那阙《畫堂春》并作并蒂蓮。

"我獨愛他的《鵲橋仙》。"

指尖掠過新墨未幹的箋紙,絹紗袖口滑過那句"勝卻人間無數",驚起墨香如霧。燭芯爆出朵燈花,映得那十四字鎏金般灼目:

"為何仙凡相隔的眷侶,一年一遇仍勝卻塵寰厮守?而晨昏相對的璧人,反倒要生出怨怼?"

“我們彼此這樣長久相處,不是一日勝似一日地親密?”

話沒說完,他掌心覆上來的溫度比想象中更燙。十指交纏的刹那,心中火光似得化作流螢,繞着案頭那阙詞紛飛。沉水香混着他襟前沾染的蘭息漫上來,這次他沒有再像剛才那般克制,卻仍小心地虛攏着臂彎,仿佛擁着一尊雨過天青瓷。

"這三個月的晨昏..."

他喉結滾動的聲音碾碎在我鬓邊,

"比我十九載寒暑更鮮活。你替我煎藥時鬓角沾的爐灰,為我抄經時袖口染的檀色..."

錦袍暗紋硌着我的臉頰,他心跳聲震得耳畔玉珰輕顫:"從今往後,無論廟堂之高還是江湖之遠,佟佳妤萩便是納蘭容若的..."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有些虛幻,被人堅定選擇的感覺,讓人感動地要落下淚來。

我在他懷裡揚起臉兒來,淚眼朦胧間,也唯有堅定的一句:

“吾心同此——”

作為回答。

八月末,夏蟬在葡萄架上鳴得正歡,我端着藥碗穿過青石小徑時,正撞見多兒提着油紙包跨過門檻。他新裁的竹青色長衫被汗水洇濕一片,卻仍昂着下巴沖我笑:"阿姐快看,今日帶了西街王麻子新出的綠豆酥——"

"當心門檻!"話音未落,容若清潤的嗓音已從藤影裡蕩過來。他斜倚在竹榻上,墨色長發用青綢松松束着,手裡半卷書卷正被穿堂風吹得簌簌作響。多兒一個踉跄穩住身形,油紙包裡的酥餅噼裡啪啦滾到容若衣擺上。

公肅兄踩着這個當口搖着折扇踱進來,官靴碾碎幾片葡萄葉:"禮部老張今晨被萬歲爺當庭摔了折子。"

他熟門熟路摸走石桌上的涼茶,"說是請求修繕禦花園的奏疏,被朱批了'浪費錢'三字,墨點子濺了老張滿臉。"

我噗嗤笑出聲,最喜他們二日同來的日子,公肅兄總能帶來些朝堂佚事。

容若撚着綠豆酥的手指一顫,碎屑簌簌落在月白衣襟:"前日工部要造明年端午用的龍舟,萬歲爺不也批了'不如遊江南'?"

"正是這話!"公肅兄笑道,從袖中掏出油浸浸的邸報拍在石桌上,"如今三品以上官員進宮議事,都學會在朝服裡縫暗兜——專備着接萬歲爺摔下來的折子。"

葡萄架沙沙晃動着,斑駁光影在多兒新冒出的青胡茬上跳躍。我望着他小心翼翼替容若墊高軟枕的模樣,忽然想起兩個月前雨夜裡那個背挺如松的少年。

蟬鳴聲裡,公肅兄的折扇正點到多兒額前:"你小子下月該去吏部報道了?"

"九月初七上任。"多兒答得幹脆,指尖卻無意識摩挲着腰間佩刀舊痕。

容若忽然輕笑:"可還記得前年此時?"他蒼白的指尖點向多兒襟前玉扣,"為顆糖蓮子,能追着我繞葡萄架三圈。"

蟬聲倏然拔高,穿堂風卷着藥香掠過我們中間。多兒耳尖泛紅,忽然從懷裡摸出個油紙包砸向公肅兄:"嘗嘗新出的梅子糖!"破碎的糖塊在邸報上滾出蜿蜒痕迹,正蓋住"查辦河道貪腐"幾個朱紅大字。

秋雨初歇那日,公肅兄帶着新得的《飲水詞》踏進小院。多兒在這小院也像是回到了孩童般,很偶爾的展現出與年齡相符的童真,蹲在廊下鬥蛐蛐。

我正踮腳摘檐角的桂花。公肅兄調笑道:"你倆倒像這桂子。"

他撣去書頁上的落花,"明明香得要命,偏要藏在葉底。"他翻開詞集指着《畫堂春》那頁,"一生一代一雙人,如此這麼久了都不往下寫?性德兄寫這句的時候,心裡想着哪處的并蒂蓮?"

後來徐元文總說,那日滿院桂香裡,他分明看見兩朵遲開的蓮,在秋水裡顫巍巍地,綻了蕊。

他調笑容若是‘醉卧溫柔鄉’了。

"容若兄這傷倒是因禍得福。"徐元文笑着展開新得的字畫,"《虞美人》裡'凄涼别後兩應同,最是不勝清怨月明中',如今可要改成'殷勤照護兩心同'?"

見我紅着臉要逃,容若溫柔攥住我腕子。我扭身回來,立于他身邊,看他提手,蘸墨寫下:"賭書消得潑茶香。"

檐下風鈴忽響,接近二十年的人生裡,他第一次讀懂"當時隻道是尋常"的深意。

輕輕将手覆在他掌心。窗外更漏聲聲,早開的桂花落在交疊的衣袖上,像極了案前,我們共執的朱砂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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