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亮着一盞台燈的房間顯得有些昏暗,肖宸聽着熟悉的旋律,坐在桌前寫功課,一杯牛奶正悠悠的冒着熱氣。
土豆窩在桌角,瞪眼盯着那瓶占了它位置的銀杏果。趁着肖宸轉身拿書本的功夫,猛地一個飛撲,哐當一聲響。
肖宸一激靈,趕緊彎下腰去察看。
土豆四隻jiojio的指甲齊露,瓶身被抓出好幾道劃痕,尖尖的犬齒還咬着瓶口的木塞,後腿不斷地踢蹬,發出低沉的喵嗚聲。
就和那天死咬着甯潇珩的褲腳一樣。
無奈浮上心頭,肖宸輕拍土豆小小的腦袋,故伎重施,好不容易才把那瓶銀杏果奪下來。
看着懷裡還試圖往外蹦跶的土豆,将它翻轉過來放在腿上,制住它使勁撲騰的兩隻前爪,撫摸它柔順的毛低聲哄着。
“土豆怎麼啦,跟瓶銀杏果過不去?”想起甯潇珩遍布齒印的皺巴褲角,不禁失笑,“你個小皮貓,是不是聞到味道了,也不怕摔碎了紮到自己。”
土豆嗚嗚又叫了幾聲,在肖宸的撫慰下受用地打着呼噜,隻是依舊盯着那瓶銀杏果。一放下地就再次撲了過去。
肖宸無法,隻能拖出放在床底下的箱子,放進去前,頓了頓,還是打開瓶蓋,将裡面那隻筆給取出來,重新蓋上木塞,放了進去。
土豆依舊不死心,扒拉了好幾回,怎麼都打不開箱子,鬧脾氣叫了好幾聲,跑到落地窗上窩着,尾巴洩憤般拍打着地面,露出個毛茸茸的屁股對着肖宸。
“貓崽子,慣壞你了。”肖宸搖了搖頭,接着忙手上的事。
寒風蕭瑟,月光絲縷映入窗,院中的植物蓋上了保暖棚,棚下的植物依舊保持着活力,不被着寒風所侵擾,一夜安寂。
“宸宸。”穿着羽絨服的少年轉身回望,帶着疑惑。
圍着圍裙的中年人拉開廚房的門,将備好的餐盒遞給他,拍了拍他的肩,“好好考試,爸爸最近不出差,等你回家。”
少年人偏頭,棕色的眼眸帶着笑意,接過包裹得嚴實的餐盒,扭開門把,“知道了,阿爸。”笑容一閃而過,門怦然關上。
鈴聲敲響,還散布在華川各處背書的、吃早餐的學生立即撒丫子跑向教學樓。今天開始持續兩天是華川期末考。
考場外,一排排的書包整齊排列,考試用具平鋪在書桌上,穿着厚重棉服的學生乖巧地坐在課桌前。
随着試卷被一張張傳下來,教室裡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肖宸拿到了試卷下意識從頭到尾逡巡了一遍題目,這場考的是理綜,是甯潇珩着重給他補的三個科目。
視線下移,肖宸心裡懸起的石頭往下落了幾寸,看着文具袋裡那隻鋼筆,抽出自己慣用的筆,胸有成竹的下筆。
窗外風聲呼嘯,大家專心緻志地答題,監考老師在教室裡圈巡,提醒着考試時間。
日落西山,鈴聲響起,廣播回放着“老佛爺”提醒收卷的聲音,最後一場考試結束。
“考試結束後,各班同學回到班級集合。再重複一次……”
肖宸撈起自己的背包,把手上的文具塞進包裡,到1班的教室,幫着同學把教室複原。
考完的學生總是免不了撒歡,被期末考鎮壓的崽子們滿教學樓溜達,就連1班的學生,也不想再在題海裡翻滾了。
過去的,就讓它快滾吧!
老韓走進1班,就看到了這幅景象,重重一咳,崽子們迅速歸位。
“考完試了,大家感覺怎麼樣啊?”
剛剛消的音一下子又冒了出來,叽叽喳喳地發表自己的感言。
“不管感覺如何,考試都已經結束了。學校給我們高一的同學準備了特定的驚喜。”
“可以不要嘛……”台下有人小聲巴巴。
“你說呢?”老韓彎下腰,跟那位敢于發聲的同學來了個單面對質。
那個同學打着哈哈,趕緊低下頭。
老韓清了清嗓子,朗聲道:“本周五開始,高一的學生将前往Y省素質培訓基地進行為期一周的軍訓,大家要備好日常用品,周五早上六點在中央廣場集合出發。”
下面頓時哀嚎一片,淚汪汪、委屈巴巴的。
沒想到剛出地獄,又入火坑啊!
問:怎麼逃掉軍訓,在線等,超急的就是說!
“安靜,距離周五還有2天,大家好好珍惜這兩天的快樂時光吧,軍訓結束當天,大家的成績也差不多出來了。”
爬出火坑,就要面臨“寒假悲歡決定日”。
全班的臉瞬間垮起小狗臉,露出雙下巴,哀怨無比。
晚風徐徐,老肖同志兌現了他的諾言,在落地窗前擺了滿滿一小桌的菜,還拿出了他珍藏了許久的小酒。
“來宸宸,陪阿爸喝幾杯。一是我們宸宸考完試,二是阿爸升職。”
肖宸拿起酒給父親和自己滿上,“感謝老闆擡舉,幹了。”
将杯中酒倒在台階下,再次滿上擡杯一口飲下,看着老肖同志笑紋下泛黑的眼圈,有些在意。
“阿爸,我周五就要去參加軍訓了,大概要一周。”
肖競手一頓,樂呵開口:“好,我去給你準備東西。”于是在肖宸收拾行李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在搬家。
爺倆喝喝小酒配着小菜,肖競起身上樓,下來時拿着肖宸的吉他。
“來,給阿爸彈一曲。”
肖宸将吉他放置在腿上,也不用肖競說彈什麼,樂聲流淌而出。
肖競仰面躺下,閉着眼,手敲着地闆緩緩打着節拍,跟着輕聲哼唱。
入冬的華川并沒有多少的敗景,長青的松柏依舊挺立,中央廣場的那顆銀杏,葉片依舊黃得耀眼。而在銀杏之下,是那群背着行囊,即将踏上軍訓旅途的少年少女。
各班同學按安排依次疊好行李,在座位上就座,随着一聲車鳴,正式出發。
晃晃悠悠的車上,大家湊頭聊天,吃零食咀嚼聲,玩牌吆喝聲,肖宸靠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
一别就是一個星期,肖宸早飯被老肖同志摁着吃了不少,現在反倒是後悔了。
車裡一股塑料味,密閉的車裡空氣不流通,颠簸下總覺得胃裡不舒服。
捂着一陣陣泛酸的胃,忍着疼。或許……睡了能少難受點。
肖宸拉起兜帽,頭抵着窗戶,把包再往懷裡摁,閉上眼不再說話。
昏沉中隐約察覺到手邊人交流的聲音,一陣衣料摩擦聲,隻察覺旁邊的人起身離開,不一會又坐了回來。
肖宸始終沒有睜開眼睛,這會實在是沒有力氣去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