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扯開那窦堯臣,扔上橋頭;一手拉住裴逍的胳膊,帶上了橋面。
“你怎麼樣?”少年好看的桃花眼中盛滿擔憂。
裴逍牽起嘴角,失去了意識。
湖邊,一個少年隐回了樹叢之中。他看着橋上,百裡搖光将裴逍背了起來,走去那窦堯臣面前,一拳砸在了窦堯臣的臉上,而後無視窦堯臣的慘叫和那些纨绔家丁的反應,徑直走了。
他方才松了口氣,旋即又苦笑着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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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逍醒來的時候,鼻子裡充斥着藥草味,睜開眼便看到了蘭惜。
這是在醫舍?她突然警惕起來,蘭惜會不會已經發現了她是女子?此前蘭惜幫她包紮傷口,并沒有診脈,這次如果蘭惜已經為她号過脈......
“裴公子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蘭惜見裴逍醒過來,笑了笑輕聲說道。
裴逍猛地坐起身,眼前一黑,她趕緊伸手扶住床架。蘭惜也起身扶住了裴逍。
“百裡公子在外面,我将他支去熬藥了。祁公子也來看過,見你無大礙,便回去了。”蘭惜看出裴逍擔憂,說道。
裴逍見沒有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份,略微寬了寬心,她靠近蘭惜,低聲道,“多謝蘭惜姑娘,隻是我的身份所系,關乎我身家性命,還請幫我保守秘密。姑娘日後若需要幫助,裴某必當竭盡全力。”
“裴公子不必如此客氣,同為女子,我自是能體會女子處世之難。你放心,我會保守這秘密的。”蘭惜輕聲回應道,她面紗上方露出的雙眼,清澈明亮,一派鄭重真誠,讓裴逍不由地願意相信她。
蘭惜開門出去看藥有沒有煎好。
裴逍低下頭,見自己左手小臂已經被棉布包了起來,看不到傷口。她記得自己之前為了保持清醒,劃了至少有五下。
“你對自己是真的狠!”百裡搖光端着碗走了進來,一股濃濃的藥味随着他的動作撲面而來。
他此前背着裴逍來醫舍,在路上,見裴逍垂在他臉側的手滾出血來,便發現了裴逍手臂上的傷口。以裴逍的身手,那幾個家丁纨绔應該做不到在她手臂上留下那些傷,他感到疑惑,直到來醫舍聽蘭惜說,裴逍中了迷藥,他才明白那些傷口是裴逍怕自己昏迷故意劃的。裴逍在如此境遇下的智謀和心性,讓他欣賞。但同時,百裡搖光心裡也有些不暢快。
他沒好氣地說,“你為何不想辦法找我?甯肯一個人與那混蛋玉石俱焚,都不願意求助,你是太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還是不把我當朋友?”
裴逍輕蹙了眉頭,“你是自己找來的?”
“不然呢?你有找人給我報信嗎?”百裡搖光問。
裴逍心裡沉了沉。
百裡搖光見裴逍神色不好,想着他又受了傷,也沒再說什麼重話,解釋道,“我三嫂派人從府裡給送了吃食,我想着叫你和青陽一起。眼見天色晚了,你們卻遲遲未歸,我便想着去找找你們。這才在湖邊碰上你。若我晚一步來...”百裡搖光不自覺地又生出了些氣,但還是刻意控制了下自己,聲音低下來,嘀咕道,“我三嫂送的吃食隻能燒給你吃了。”
裴逍剛剛想到祁青陽沒有給百裡搖光報信,也有可能是因為沒找到百裡搖光,心裡稍微開解了些,又聽聞百裡搖光這麼說,忍不住彎了嘴角。
“你還笑?”百裡搖光走近幾步,碗裡的藥晃動得灑出了一些,他手忙腳亂端好,遞到了裴逍面前,“先喝藥”。
裴逍伸出手接碗。
百裡搖光見他一隻手的手臂剛剛受了傷,另一隻手的手掌也纏了棉布,笑了一聲,道,“我來喂你吧”。
“不必,小傷而已。”裴逍說着便用左手接過碗,不顧左手臂顫抖,仰頭一飲而盡,然後蹙眉眯眼把碗遞還給百裡搖光。
百裡搖光接過碗,嘲笑道,“看你喝得那麼豪邁,還以為你不怕苦呢?”
裴逍苦着臉沒有說話。
“藥也喝完了,你跟我說說,當時怎麼回事?窦堯臣下了迷藥,是要将你抓走嗎?”百裡搖光問道。
“嗯”裴逍應了一聲。
“他抓走你做什麼?想打你,在國子監也能動手啊。”
裴逍想了半天措辭,才道,“他欲玷污我。”
“啊?”百裡搖光愣在原地,嘴巴大張,似乎還沒太明白裴逍這話的意思。
“窦堯臣欲玷污裴公子?!”蘭惜突然進了屋,大聲問道。她似乎很氣憤,身體都有些微微發抖。
裴逍沒想到蘭惜會這麼關心她,可能是同為女子,而且她又幫過蘭惜的緣故吧。
她趕忙安撫道,“蘭惜姑娘别擔心,他沒得逞,反而還被我教訓了一番。”
蘭惜卻并沒有因為裴逍的話而減少憂色,反而說道,“窦堯臣那人怕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裴公子,你需得非常小心,實在不行,離開書院回鄉吧。”
“離開書院?”百裡搖光開口道,“沒到那個地步吧。還有我在呢,我不會放任那混蛋欺負裴逍的。”
裴逍當然不可能離開國子學,她還有必須要在這裡才能做的事。她看着蘭惜,點了點頭,鄭重道,“我會小心的。”
裴逍和百裡搖光回到齋舍院子,見對面齋舍裡,祁青陽抱着本書坐在幾案前看着。
“青陽你厲害啊,書倒着也能讀。”百裡搖光一臉新奇好笑。
“咳”祁青陽尴尬地笑了笑,将書轉過來,看着裴逍手臂問道,“傷怎麼樣了?”
“小傷,無妨。”裴逍本想問問祁青陽之前是不是有去找百裡搖光報信,但她隐約感覺祁青陽的神情不似以往,便先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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