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逍回視着他,總覺得那僧人有什麼話要說。
正在這時,在另一側發放米粥的阮柏聿,沖着那僧人說了聲,“師父,來拿這碗。”那僧人看向阮柏聿,突然定住了目光。
他半晌未有言語動作,後面在等的僧人都有些急了。
他方才與裴逍說了聲,“多謝小施主寬宥。”而後走去阮柏聿那廂取粥。
裴逍雖對那僧人的反應不解,但見他未多言語,便也沒再理會。
“你說他們沒有離開洛陽,而是和那些災民待在一起?”另一邊,洛陽府尹窦充聽到仆從回報的消息,開口問道。
“沒錯,大人。跟蹤的人一直跟到城門外,還等了一段時間,他們都沒有走。”
“這些黃毛小子!也不怕給他們染上疫病!”
“大人,萬一他們回京告訴父兄,可怎麼辦?”
“哼,那有什麼,就算說了,他們有證據嗎?我明明就是在洛陽城裡赈災呢。城中也有災民和疫病,我管理不過來,實行臨時性封城有何不可?”
那仆從了悟過來,谄媚道,“大人英明。”
“而且,城外可是有疫病,那些公子哥,會不會染病撒手人寰還不一定,想管我的閑事,他們還太嫩了!”窦充冷冷說道,眼中閃過一抹陰狠,吩咐道,“不過,還是派人在遠處盯着城外的情況,如有什麼變化,立馬來報。”
雖然如夏慕卿所料,那府尹避而不見這條路暫時走不通,但是有了大福先寺這些僧人帶來的物資,災民們的境況好了一些,至少暫時解決了當下的口糧和藥材問題。而且,僧人中還有幾位會醫術的師父,同鄧載之和曦月一起負責研制疫病藥方,以及照看患了瘟疫和其他病症的百姓。
城外染瘟疫的災民每天都在增多,但因為采取了一定的隔離措施,藥材儲量暫時也夠,大福先寺的師父們與小哥、曦月他們夜以繼日地照顧病人,研制藥方,暫時控制住了疫病,不至于傳播甚廣。
裴逍他們這些學子和大福先寺的師父,還有年輕力壯的災民一起幫忙烹食發放,就連祁青陽也一拐一拐地到處遞送協助。
平王府那邊不知怎麼也收到了消息,其所屬周邊鋪子也送來了不少糧食和藥材。
這幾日,夏慕卿攔了思卿和林府的婢從,整日跟在曦月身邊幫忙。
他親眼看見曦月在研究藥方時和從其他醫者那裡學到醫理後雙眼放光的樣子,看見曦月一身狼狽,衣裳沾滿了藥汁、病患的嘔吐物,卻毫不在意,始終神采奕奕地到處奔波,衣不解帶地照顧病患。此時的曦月,與在京中謹小慎微的曦月判若兩人,她對于治病救人的熱忱和執着,使得她整個人都在發光。
夏慕卿本是非常在意潔淨之人,近來跟着曦月也搞得身上髒兮兮的,但是他卻甘之如饴,惹得姜飒頻頻調侃他。
原本他們估計要到第三天,才可能等來鞏縣救援物資,沒想到,到了第二日傍晚的時候,城外遠處有車馬人員行近,鞏縣的縣令趙坦帶了糧食藥材等物資和安王府的護衛一同前來。
百裡搖光等人迎去,“大人,感謝您星夜護送物資前來。”
“你們辛苦了,現在怎麼樣了?” 趙坦下馬問道。
夏慕卿道,“城郊大福先寺的長老帶了弟子和糧食藥材來支援,幫災民們撐過兩日,您帶來的這些物資正是及時雨。現下的主要問題是要想辦法研制治愈疫病的藥方了。”
“那就好。正好我從鞏縣征召了幾個有防治疫病經驗的醫者過來,希望能幫上忙。”
趙坦吩咐随行官吏分發物資等事宜,而後問道,“徐兄現下如何?”
“徐大人還關在洛陽府尹衙門中。”百裡搖光回應道。
“唉,本想着來了能見他一面的,看來這次沒機會了,我得趕回縣裡,鞏縣裡也有不少災民。”
“辛苦大人前來。這邊物資和人員尚足,暫時不用擔心。您隻顧回去料理鞏縣的事務吧。”百裡搖光說完,裴逍開口道,“學生還想與大人提醒一句,您此次來洛陽府尹若知,必然會對您心存芥蒂,您需小心行事。”
“這點我也想到了。”徐坦點了點頭,接着道,“但是天災當頭,百姓罹難,我沒辦法做那麼多計較和權衡,有後患就有後患吧,先不愧于心再說!”
說完,他翻身上馬,看着幾個少年問道,“你們幾個少年到底是什麼人?竟頗有俠義之心,還有勇有謀,本想着得留下個縣吏來組織赈災工作,沒想到你們這裡井井有條的。”
“我們是國子學學生,外出遊曆路過此地。”百裡搖光道。
“好好好,少年當如是!告辭了!”趙坦于馬上長嘯一聲,随即駕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