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市丸銀已經睜開了雙眼。
昨夜那些被藍染列為“失敗品”的虛早已如劣質煙花般在荒野上噼啪消散,就像他們曾經作為死神的榮耀一樣,連塊墓碑都不配擁有。
他記得其中某個家夥,是曾經教導過他鬼道的三席,卻在虛化實驗失敗後像塊用爛的抹布被随手丢棄。
「神槍」歸鞘的瞬間,他聽見某個虛化死神的喉管裡擠出破碎的音節。或許是“救命”,或許是“殺了我”,反正對劊子手而言都沒差别。
遺憾的是藍染至今沒有完成最完美的作品,他在暗地裡繼續進行虛化實驗,而他負責清理這些殘次品。
肩頭的傷口深可見骨,對他來說不過又一道裝飾。畢竟從戴上五番隊副官臂章那天起,他就習慣了與藍染的野心共眠,就像習慣鏡花水月下的謊言一樣自然。
“該起來了哦,荨。”身側的少女正以奇葩的睡姿霸占他半邊肩膀,嘴角亮晶晶的口水險些滴到他的死霸裝上。
睡得可真香。
昨晚信誓旦旦說要守夜的人,此刻睡得比被催眠還沉。市丸銀突然很好奇,當真央的急救課老師看到她“D”級的評分時,是不是也像他現在看着這些碎花布條繃帶一樣想笑。
冰涼的手指輕輕捏住她小巧的鼻尖:“再睡的話……”他湊近她耳邊,刻意換成溫柔驚悚的語調,“就把你丢在這裡自生自滅咯~”
聲音穿過耳膜,傳進陸荨猛然驚醒的腦袋裡。她手忙腳亂擦掉嘴角可疑的水痕,像極了每個被甲方奪命連環call醒的早八。
“你醒了?” 陸荨的雙手像掃描儀迅速在他身上遊走,從肩膀到背脊,指尖掠過那些幹涸的血迹。昨夜還深可見骨的傷口,如今隻剩蜿蜒的血迹像抽象畫般盤踞在肌肉線條。
年輕死神的恢複力果然堪比小強,一節更比六節強。陸荨在心裡默默給死神的身體素質比大拇哥。
“死不了呢~”市丸銀活動了下麻痹的肩膀,斬魄刀在掌心轉了個漂亮的弧線後斜插回腰間。他習慣性揪住陸荨的後腰帶,就像十年前拎那隻營養不良的小流浪貓一樣,卻在碰到她腰線的瞬間僵住。
哦豁,長高了。
懸空的手劃出個無奈的弧度,最終改成了攬腰的姿勢:“走啦~”
“等——”抗議聲被瞬步的飓風碾碎。副隊長級的移動速度堪比無CD閃現,周遭景色糊成馬賽克。
十年前坐這趟“專機”時餓暈了沒感覺,現在她終于體驗到了滾筒洗衣機裡的襪子是什麼心情。
第十次空間跳躍時,陸荨的胃終于舉起白旗。“唔!”陸荨死死咬住嘴唇,硬生生把湧到喉嚨的彩虹瀑布咽回去。
不能吐!吐了就是靜靈廷首例瞬步交通事故現場!手指深深掐進市丸銀肩膀,活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環在腰間的手臂一僵。
“……真是麻煩的小荨啊~”歎息般的調侃剛落,失重感驟然襲來。另一隻手已經穿過她的膝彎,将她打橫抱了起來。晨露凝結在他的睫毛上,近得能數清有幾滴露珠。
“???” 陸荨大腦當場宕機,這姿勢羞恥得她頭皮發麻。抗議還沒出口,第二輪瞬步轟炸再次開始,把她搖得連靈魂都快被甩出軀體。
瞬步專機降落在東六區的不知名酒館門前。銀發的死神輕巧地落地,順手把她往旁邊一放揮了揮手:“回見~”
人是瞬間沒影的,陸荨是當場噴射的。
“嘔——”她趴在酒館門前的垃圾桶吐得天昏地暗,就像被五菱宏光甩了十八道彎的脆皮大學生。
“五星……嘔……好評……”她對着市丸銀潇灑的背影豎起中指,“下次記得……給乘客買……嘔……意外險……”
陸荨扶着牆吐完最後一口膽汁才踉跄地推開酒館半遮掩的木門。渡邊老闆舉着油燈的手猛地一抖,昏黃燈光下少女衣衫褴褛的模樣,好似被瘋狗追殺了三條街。
“小荨?!你這是去參加煙火大會還是被炮仗轟了?”
渡邊眼珠子往她身後轉了轉,眉頭立刻擰成麻花:“阿文呢?”焦急的語氣好比女兒被黃毛拐跑的老父親。
陸荨擺擺手,徑直走向茶桌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喘了口氣,“在後面散步呢。”普通人的腳程當然沒法跟死神比,還是個超速行駛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