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掌櫃思索了片刻,随後道:“四方居有着四方居的規矩,規矩是不能亂的,如果幾位覺得四方居不能适應,還請另尋他處。”
“哈哈哈哈~”于謹大聲笑到。
“好一個四方居,人的高低貴賤在你這裡倒是區分的清楚。也罷,白幽兄弟,是在下考慮不周,這種地方咱們不住便是。”
白幽點了點,他上前攙扶起老者,想要他離開四方居。
沒料想老人竟一反常态的推開白幽,搖搖頭,道:“不用,老頭子就想要那醉花釀。”他把目光再度投向店小二,想來是鐵了心要和四方居做生意。
見老人執着的模樣,于謹也不禁皺起眉頭,心想:“這老頭...也太固執吧。”
白幽沒有說話,隻是從自己兜裡拿出錢袋,對四方居掌櫃道:“這位老人家的酒錢我來付,買到醉花釀我們立刻就走人。”
店小二剮了白幽一眼,在旁叫嚣道:“你以為自己比他高貴到哪去?你跟他都一樣的貨色,都是下等的賤民。”
這一席話惹得趙貴和石木二人同時青筋暴起,兩人瞬間發飙,他們早就看不慣店小二的作風,若不是白幽在場壓制,他們早就掀翻了這座四方居,而此刻白幽的耐心也被這狗仗人勢的店小二給消磨的差不多。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一個清澈的聲音忽然響起,道:“錢掌櫃,這位老者的酒錢我給請了。”
店小二不耐煩的轉過頭,喝道:“又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家夥多管閑事?”
錢掌櫃聞聲看去,隻見這人手拿一紙折扇,華衣飄飄,極是俊俏。他反手就給店小二一記耳光,呵斥道:“該死的,怎麼和三公子講話?”
錢掌櫃一改剛才高傲态度,笑咪了眼,走到這個男人面前,嘻笑道:“嘿嘿,三公子今兒個怎麼有空來小店,您想吃點啥,在下這就讓人準備!”
店小二在看清這人樣貌後,也從嚣張态度改變成卑躬屈膝的模樣,不敢再多說一句。
見此情形,趙貴忍不住的啐了一口,道:“呸!狗眼看人低的家夥!”
隻見三公子命令手下給錢掌櫃一錠金子,說道:“不用麻煩了,我已酒足飯飽,至于那位老者的酒錢,便算在我的賬上吧!”
錢掌櫃見遞過來的金子,哪裡敢伸手接,當即回絕道:“不不不,三公子的錢在下哪敢收,你能來我們四方居就是莫大的榮幸,來人啊,快去拿醉花釀。”
說着,立馬就有人從後廚搬來一壇上好的醉花釀,這位叫三公子的男子接過酒壇,親自走到老人家跟前,見老者正趴在地上拾撿被打翻的銀錢,便蹲下來,将醉花釀遞于老人之手,道:“這壇酒送與你,請拿好!”
老人家接過酒壇,将剛撿起的碎銀子胡亂塞到三公子手中,旋即便跑離四方居,衆人見狀,不禁一滞。
于謹冷冷笑道:“哼哼,窮人和富人看來并沒什麼實質區别,可笑有些人總喜歡根據自己的理解,任意給别人定上标簽,肆意去攀比。這位老人家不拖不欠,不賒不賴,如此有節氣尊嚴的人,比某些人實在強上太多。”
三公子聞言,點點頭,拱手附和道:“這位公子所言不差,隻是在我們這個時代,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當你的父母生活在山頂上時,注定你不會生活在山腳下,反之亦然。祖輩的位置決定你的起點,也決定你的地位,你說對嗎?”三公子有意無意的把目光轉向白幽。
對上三公子的目光,白幽隻淡淡的說了一句:“可能吧”。想來他并不認同此理,隻不過眼前這人既出手幫忙,也不好去反駁他什麼。
三公子繼續說道:“隻不過這醉花釀濃度可不低,如此一大壇子入腹,那老人家的身體恐怕會難以承受。”
忽而想到什麼,白幽聞言臉色驟變,他向三公子拱手以示感謝,然後立即轉身朝老人離開的方向追趕,其餘人緊随其後。幸而老人家離開時間不久,樣貌特征又比較明顯,經過一番打便能得知老人家原是住在城郊西側的一座茅草屋。
随着路人指引,白幽很快尋到老者的住處。這是一座非常簡陋的茅草屋,舉目皆是一片破敗,房梁上的蜘蛛網順着柱子結到地面,看似很久沒有打掃。
白幽走到院門前,輕輕一敲門,隻聽‘吱呀’聲響,大門竟被打開,似乎并沒有反鎖,想來盜賊也不願光顧這裡,鎖門倒顯得有些多餘。
一席人随着白幽走進院落,隻見庭院裡随意擺放着淩亂的斷劍和一些鑄鐵用的材料,中間放着一個巨大銅色熔爐,十分震撼。可由于時間流逝,爐壁上結了一層厚厚灰塵,看來是荒廢已久。
白幽四下裡張望,發現庭院四周僅有一處隔間猶為幹淨,這隔間與其他地方格格不入,簡直是天差地别。
本來未經主人允許,擅闖别人家門是不合禮數的舉動,但由于白幽過于擔心老人安危,也就顧不得那些禮節。
他走進隔間,發現這裡僅有一張紅漆塗抹的案桌,案桌上供奉着一塊木牌,木牌前擺放了一個缺角的破碗,破碗裡裝着剛才在四方居買的醉花釀,令人奇怪的是,這木牌上竟是未刻一字。
老人家就這麼癱軟的坐在桌腿旁,面色微醺,喃喃道:“這是你最愛喝的醉花釀,老頭子沒有失言吧,說好了每年都會陪你喝個痛快,來,咱們幹了它。”說着,他端起手中的破碗,大口悶了一口烈酒,狂笑道:“哈哈...這味道還是和當年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