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幽州城,白幽獨自來到羅榮住處。此時羅榮剛哄完兒子睡覺,見是白幽來了,臉色頓時沉下來。
兩人各尋了一把椅子坐下,羅榮道:“将軍請回吧,往後魏國與羅榮不再有任何關系,我不會為這樣的國,這樣的君再拼上性命。”
白幽沒有立即反駁他,隻是問道:“你與阿史那嫣究竟是什麼關系,難道你真的要為了她反叛朝廷?”
羅榮輕笑一聲,冷道:“阿史那嫣是我的妻子,反叛...呵呵,反叛又如何?羅榮自問沒有對不起魏國,未曾有負君王,可他們又是怎麼對我的?你可知我體内的蠱蟲是哪裡來的?”
“你想說...不,不可能,你一定誤解什麼了。”
羅榮橫過頭來,眼中怒火分明,哂笑道:“誤會?元修那厮夥同高歡逼我吃蠱蟲,讓我忘記和阿史那嫣的一切,凡此種種還會有錯?”
白幽眉頭一皺,反駁道:“皇上與高歡勢同水火,怎會聯合起來設計你?看來你病的不輕,神志還沒有完全康複。”
羅榮眼中多了幾分譏諷,嘲道:“你認識魏國皇帝多久?自以為清醒度日,怎知不是正犯糊塗?既然話不投機,将軍就請自便吧。”
沒想到羅榮意志這般堅定,繼續勸說去也是無用,白幽深吸一口氣,而後道:“我們雖相識不久,但我視你們都為朋友,大家相識一場,我給你五千兵馬,你有十八輕騎護衛,加上收降的一萬士卒,鎮守幽州應當無虞。我可以默許你不聽魏國皇命,但你若割據一方,殘害百姓,天涯海角,我必追殺之。”
羅榮吃了一驚,顯然沒有意料到白幽竟會為他做到此種地步,他朝白幽離去的背影,單膝跪下來,道:“主将要務必小心元氏皇族啊...”
白幽滞了片刻,他沒有把羅榮的話聽進去,打開房門,徑自離開。
翌日,白幽發兵前往撫冥鎮,三軍浩浩蕩蕩,繼續踏上北伐的征程。在得知白幽将收降的一萬士卒,還有本部五千兵馬都給到羅榮,于謹心裡不免有些擔憂,他道:“你撥給羅榮這麼多兵馬,恐會對後面的戰争不利啊!”
白幽回道:“幽州是邊境門戶,我們剛打下來,人心尚不穩,需派重兵把守,而羅榮的情況...他是守城的最佳人選。至于兵力問題...這樣吧,你派人書信一封給獨孤信。”
于謹恍然道:“瞧我這記性,居然把他們給忘了,也是時候招他們歸隊了。”
白幽‘嗯’了一聲,不再多言。
幽州的捷報很快傳至魏國朝廷,賀拔嶽也已抵達高平鎮(注一),他派遣四路人馬為先鋒軍,将通往靈州的四個隘口全部卡死,以此來扼斷曹泥的糧草供應、軍需補給。同時他安紮營寨數十裡,并下令在此地牧馬,以此作為長久計。曹泥敗績已成,隻需靜心等待,靈州那些叛軍全會成為餓殍。
高歡知曉戰報後頗感悔恨,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低估了這二人實力,倘若就此放任下去,恐會損害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心念此處,他即刻派左丞翟嵩帶上金銀,出使高平鎮秘見賀拔嶽的部将侯莫陳悅。另一頭,他對白幽與夙青的故事略有耳聞,恰好暗線來報,說是南陽王的妹妹元明月截了夙青寫給白幽的家書,他心生一計,派高敖曹将軍前往南陽王府,去找元明月。
高敖曹未及南陽王府門口,就見到元明月氣勢洶洶的帶着一小隊府兵奪門而出,像是要找誰的晦氣。高敖曹見狀,上前攔住元明月去路,恭恭敬敬的行上一禮,道:“公主是要去哪裡?”
元明月剮了他一眼,冷聲道:“幹你何事,給本公主起開。”
見高敖曹沒有理會她,元明月氣呼呼的往另一個方向走去。高敖曹再次堵住元明月的去路,元明月登時拔出腰間長劍,架在高敖曹的脖子上,怒道:“再不讓開本公主砍了你。”
高敖曹忙道:“别生氣啊,是誰這麼大膽子,惹得平原公主發這麼大火,本将軍去滅了他。”
瞟了眼高敖曹身後軍隊,元明月試探性的問了一句:“此話當真?”
高敖曹的指尖夾着元明月的劍刃,慢慢往旁邊挪開,笑道:“軍中無戲言,能欺負平原公主的人,隻怕還沒有出生,末将定為公主讨回公道。隻不過...南陽王他...”
元明月收起手中佩劍,凜然道:“哥哥進宮了,一時半會還回不來,你大膽跟我走便是,回頭有什麼責任我替你擔着。”
“諾!”高敖曹低着頭,暗自竊笑。
一席人跟随元明月來到夙府門外,看門的兩個家丁見是官爺來了,連忙派一人進去通報,另一人則躬腰上前,谄媚的笑道:“嘿嘿,敢問...”
還沒等他說完,元明月一個巴掌就扇過來,二話不說便往裡走,家丁都不敢吱聲,怯弱的退在一旁。
高敖曹吩咐幾十個士兵把守在門口,不準任何人進出,自己則帶大批人馬跟在元明月身後。
這時,夙員外從客廳走出來,見大批軍人将自己府邸包圍的水洩不通,他不由一皺眉,上前拱手迎合,道:“不知公主這麼大陣仗,來夙某家所謂何事?”
元明月蔑視他一眼,冷道:“夙青呢?叫你女兒出來見我!”
夙員外笑了笑,道:“小女是哪裡得罪公主嗎?老夫替她在這裡向您賠不是!”
“呸!老東西,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滾開。”她才沒有那個心情聽老家夥唠叨,身後士卒各自握緊兵器,想要湧上前動手。
這時候,夙青從屋内走出來,喝止道:“住手!”
元明月湊近了觀察眼前這女人,她擡起夙青下巴,細心打量着,隻覺得這女人有一種不同于她的美,如果說自己屬于妖豔似火的類型,那她就是盛開在淤泥裡的一朵白蓮花,清麗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