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這條消息的時候，雲凇正在回家路上。

五分鐘後，糕手霁回複：我在你家門口，見面細說。

他：門口有備用鑰匙，你找找看嘛。

是的，他居然還沒放棄這個讓白霁玩“找你妹”的活動。

兩分鐘後，糕手霁發來照片，倒過來的塑料袋底，下面粘着鑰匙。

他：太快了

糕手霁：誰家門口前面放一個莫名其妙的垃圾袋，裡面還套着兩個小垃圾袋啊？

他：是有點草率哦

他：鑰匙先放你那兒，以免我又不在家

糕手霁：那我就笑納了

草不草率不重要，她能收下就行。

十分鐘後，白霁在他準備掏鑰匙的瞬間開了門。

“說吧怎麼回事兒。”開門見山。

這件事兒說來也巧。希望傳媒有兩個主要控股人，趙光年和李斐。李斐幾乎隻出錢不出力，很少露面，相當神秘。趙光年則更像是實控人，更多插手公司決策，大多接觸管理層或一線明星，像雲凇這種剛進公司的小喽喽是沒什麼機會見的。

但趙光年在公司内部的名聲好，就是因為他和藹可親。每年公司都會簽一批新人，一般來說，新人和老總是八竿子打不着，但趙光年親力親為，一旦有機會甚至會當面問候新人，聊表關心、加油鼓勁。

雲凇的最大優點之一是敬業認真。盡管通告量不多，但隻要是上班時間，他必定會準時坐到工位上，準備之後的工作，或者琢磨演技。

白霁曾經調侃，我要是老闆得愛死你。

他心想，那你趕緊當我老闆吧。

就是這種全勤的态度，讓他守株待兔到了趙光年的探視。趙光年的面相幾乎可以用慈祥來形容，身材有些發福，但并不油膩，反而像個玩偶，有幾分可愛。加上近幾年參與各種慈善事業，大家都覺得他已經形神合一。

慰問内容沒什麼特别的，無非就是年輕人好好發展，最後伸出手拍了拍雲淞的肩。

這一拍，就讓雲凇瞥到了他手腕上的天珠手串。和嘎巴拉一樣，是一種藏傳佛教的飾品，好的天珠也是價值連城。

因為之前出演的話劇，他了解過不少這方面的内容，又聯想到上官陽，于是主動挑起話題。趙光年很意外有年輕人了解這些，雲凇表現得相當感興趣。于是他從不同珠子的品相一路聊到産業鍊，最後在雲凇真誠的眼神中，推薦了幾個他私人的購買渠道。

其中包括泉歌文玩。

雲凇說，他對這家店有所耳聞。

趙光年很驚訝，因為這家店并不算出名，然後又得意洋洋地說，這家店是他在藏區考察的意外之喜，因為生意做起來沒多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但品質出奇得好。

一直聊到助理提醒會議馬上開始，趙光年才離開。

*

白霁聽完，第一個感想竟是：“可以啊，這大腿算是讓你抱上了！”

雲凇汗顔：“聊了個天而已，頂多算留下印象。”

“那也很不錯了，這可是你們大老闆。”白霁把抱枕往懷裡一塞，“這家店确實很小衆，上次看它賬号，粉絲不過百。而且我可以确定，上官對于這些串沒興趣，對宗教更沒興趣，她給我分享的全是有牌子的奢侈品。真麼一想，趙光年嫌疑是不小。”

“趙光年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真的和看上去一樣好嗎？”她懷疑。

他搖頭，當然并非如此。

趙光年早些年與女星的桃色交易幾乎是業界公開的秘密，有人嘲諷他親力親為主要是為了給自己“選妃”。但希望傳媒在業内實力不菲，他又是大股東，更何況在行業裡屢見不鮮，所有人都默許它發生，包括趙光年的妻子。

趙光年的妻子錢月是知名超模，比趙光年小十五歲，兩人育有一兒一女。十年前，錢月在婚禮上宣布退出娛樂圈，婚後一年成立微光慈善基金會，緻力于為貧困地區女性提供幫助。據說趙光年幾乎不避諱此事，公然帶女伴到業内的聚會，在外花天酒地，極少回家，錢月沒可能不知道。

他曾驕傲地表示，自己娶了個聽話的老婆。

不過三年前，趙光年大病一場，住進icu，幾乎要了他的命。錢月找來算命先生給他算了一褂，說是趙光年命如浮萍，無根無源，此後最好有所信仰，多行善事，方能穩固陽氣，延年益壽。

大概是被死亡吓破了膽，此後趙光年便金盆洗手，回歸家庭，和妻子一同做起慈善事業。也是從這時候開始，趙光年按算命大師的指示，開始信仰藏傳佛教，斥巨資在各地建了幾座廟。因此個人風評越來越好，去年甚至以慈善家的身份出席國家級的晚宴。

白霁捏了捏擰巴的眉頭：“簡直就是達成詭異大團圓結局版本的上官家啊。”

“你是不是還挺不希望上官真的是小三的？”他察覺到她散發出的微妙不悅。

她沒否認：“别讀心了！其實我發現她周二和周三晚上九點以後很少回消息，一般到淩晨三點以後才回複，我以為是有工作，就沒放在心上。”

“那兩天應該沒有這麼晚的安排。”雲凇和上官陽同屬一個經紀人，大群可以查到工作安排表。

“雖然也有可能是和朋友出去之類的，但如果真的是……”她沒說出口，“這兩個時間應該可能性最大。”

然後提議：“謹慎起見，還是把上官合作的男老闆都列出來做個排除。”

其實雲凇已經在收集，沒想到半路殺出個趙光年，直接指明了調查方向。

他點點頭：“我也會留意上官的行程。”

白霁換了個姿勢，松散地躺進沙發裡：“上周我跟她聊到進化心理學的觀點，女性對生育的投入遠大于男性，使得配偶策略不同。女性的策略更謹慎，最核心的指标包括基因優劣，比如健康、好看，以及社會資源，比如錢、權，這些特質能夠更好養活後代。男性繁殖成本低，傾向于尋找更多的配偶機會。”

“她非常贊同這個理論。然後我稍微引導了一下對話，說有的人會覺得這麼擇偶過于功利，一點也不純愛。她說，愛這種東西，有當然很好，沒有也無所謂，不如追求實際的東西。”

“算是符合我之前的猜想。”

“我回去改論文了。”她站起來，目光投向地闆上的一小片陰影。

“我送你。”

*

把白霁送回學校，他打開手機回消息。

經紀人Dylan：今天有個晚宴可以帶些演員出席，我剛準備給你說幾句好話，你猜怎麼着，趙總就說把你也叫上，在華夏酒樓，很多導演制片人也會出席，好機會别錯過！

他：好的，換身衣服，現在過來。

*

雲凇第一次參加正式晚宴，用最快速度捯饬了一番。選了套藍色絲絨西裝，還抹了點發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