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撲面而來的炙熱像是要将任梨夢淹沒,任梨夢沒法忽視沈行之眼底顯而易見的情意,她的心裡像是有兩個态度大相徑庭的小人在打架,暗暗攥死的骨節早已泛白,可即便是僵硬的痛感也沒法讓她完全不在乎。
她為什麼這麼想哭?
不過是一場表白罷了。
她本就優秀漂亮,招人喜歡很正常,光今天的表白,沈行之都不是第一人,無論情深意切還是虛情假意,她又都不會接受,顯而易見的結果有什麼值得驚訝,她湧上心頭的淚為什麼那般複雜?
無非是她曾經喜歡過他,所以他看起來特殊那麼一些。
就那麼一些些罷了......
任梨夢的嘴唇動了又動,她很清楚直接而果斷的拒絕是當下最理智的做法,就像上周一開始說的那樣,她和沈行之不是約定好,誰都不會"假戲真做"。
她此刻隻需要裝作不在乎的燦然一笑,打趣沈行之為什麼開玩笑表白,讓氣氛直接輕松下來,再次糊弄過去這個話題。
或者說,給他們二人留一寸餘地。
幾乎是聽完沈行之的話,任梨夢腦海中就立刻浮現了自己此刻最合适的做法——用表明自己态度的高情商化解僵局。
拒絕要講究方式方法,抛去“行之學長”的羁絆,任梨夢必須考慮明天的錄制,沈行之依然會是她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隊長,如今,沈行之忽然直接攤牌,她沒法一句決然讓頂流隊長沒面子,但她也不能吊着沈行之。
任梨夢在心底苦笑。
這明明不是一個艱難的局面,她向來擅長說話的藝術,一個簡單的抉擇為什麼讓她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
任梨夢眉頭不自覺皺起,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卻沒有任何疼痛,她歎了口氣,話到嘴邊變成了,“沈行之,你喜歡我什麼?”
她......曾經那麼喜歡沈行之,多問兩句,就算是為了過去的自己吧。
當發現自己出乎意料地已經忍不住提問,任梨夢心亂如麻地安慰着自己,試圖用與對待關賀表白一視同仁的解釋讓所有沖動變得自洽。
任梨夢目不轉睛地望着沈行之,仿佛這樣就能從他眼底捕捉到更多的情緒,無論是利益驅使或者一時無聊,他任何的表白動機都能讓她釋然,隻要......不是單純的喜歡。
“我不知道。”
沈行之沉吟片刻,最終還是緩緩搖頭,他站得筆直而挺拔,專注的雙眸帶着些令人心顫的迷茫。
“那就别想了,現在大家朝夕相處,有些一時興起的錯覺很正常。”
沉默片刻,任梨夢告訴着沈行之,也告誡着自己,她重新揚起嘴角的笑容,微微低眸,沒等她下定論的聲音在空氣中飄散,沈行之已忽然又開了口。
“但我不喜歡你現在。”
注意到任梨夢重新望過來的目光,沈行之繼續叙述着,低沉的尾音如同夜風拂過河面,洩露出平靜面容下的一絲絲漣漪。
“梨夢,你可以笑得更燦爛。”
就像很多年前那般沒心沒肺,帶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志氣與倔強,也帶着能讓日月失色的耀眼和明媚。
任梨夢的笑容微凝,半晌,她垂眸苦笑,“沈行之,大半夜的,我笑那麼燦爛,不吓人嗎?”
她不想再繼續讨論這個話題,就像很多時候,任梨夢不願注視沈行之熟悉眼眸中的自己,太善解人意,也太疲倦狼狽。
韶華易逝,春去秋來掩藏住所有妥協和變化,物是人非,所謂成長下,她早已是更成熟的自己,笑容自然更長袖善舞。
任梨夢接納自己的所有,隻是,這般夜深人靜的時刻,她也會湧起回到小時候的沖動,那時候練一台戲就足以成為她生活的全部,所謂煩惱更像“少年不識愁滋味”,那麼簡單而純粹。
“這次再見以來,你似乎一直在笑,可梨夢,除了一公那場口播後的笑容,你......每一次笑很假。”
“沈行之,我怎麼笑,和你無關吧。”
任梨夢嘴角的弧度完全收斂,她微微揚起下巴,神情裡沒有了絲毫脆弱,眼神瞬間透着一種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意,仿佛沈行之的話無理取鬧,言語間完全掩去此刻心底不為人知的情緒。
“我心疼。”
沈行之輕扯嘴角,他不容拒絕地盯着任梨夢,微微低下頭,身體忍不住又緩緩靠近眼前人。
一字一句堅定有力,随着不斷逼近的腳步在任梨夢耳邊格外清晰,低啞的嗓音帶着引人沉淪的魔力。
“我隻要你,梨夢,你想要的我都幫你達成,我隻要你笑得高興,不要再推開我。”
“......沈行之,霸總的伎倆不适合我們,你從哪學的這些?一個星期的時間......你就對我喜歡得刻苦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