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的《山海》節目嘉賓臨時招募完全稱得上适逢其會,任梨夢當機立斷抓住了這份難得的機遇,為了自己的主持轉型機會,也為了自己說不盡的私心。
《山海》荊楚季太适合她,作為梅市人,從選上嘉賓那一刻起,任梨夢就已經猜到節目組會讓她回梅市,這次借着工作契機和合約束縛,她沒法再逃避回家這件事,也沒有理由再拖延已經拖了十多年未解決的親情隔閡。
一舉多得的錄制百計千謀,也幾乎盡在掌握,這幾天梅市的拍攝看似一切都很順利,除了和沈行之的小插曲,隻有和父母仍然隔着距離的畏葸不前讓任梨夢暗暗發愁。
可再苦惱,時間仍然繼續,她也不會躊躇不前。
任梨夢臉上挂着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斂下所有思緒,擡頭看向眼前黃梅戲校嶄新的鎏金招牌,陽光下,靈動而飄逸的每一個金字仿佛都在古樸中交織着現代新意。
“夢夢,你這是第一次來咱們戲校新校區吧?是不是比照片看起來更氣派,诶,齊老師已經到了!”
黃梅新戲校大門前,燕芳舒左手挽着任梨夢,有些興奮地揚起右臂,朝保安室旁邊站着的齊雲兮揮手。
“芳芳,你約了齊老師?”
任梨夢向不遠處的齊雲兮點頭示意,她微揚左手同樣打着招呼,望着氣質比記憶中成熟很多的齊雲兮款款走來,任梨夢手指倏地收緊,笑容中帶着一絲無措。
上大學後,任梨夢回戲校看過兩三次齊老師,但博士畢業這幾年,她沒來過搬遷的戲校,也沒再見一次老師。
再次面對曾經殷殷教誨又滿含期盼的老師,任梨夢忽然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甚至有一點點害怕和苦澀。
高考後任梨夢選擇轉行,兜兜轉轉始終沒有再演過黃梅戲,直到正式入職橙子平台,打破回梅市的最後一絲可能性。
她不願承認,也必須接受一件事—她不知道如何面對曾經教導自己學戲的老師們。
害怕看向他們滿含失望的眼睛,難過他們為她“不務正業”的每一聲歎息,任梨夢聽得懂她們言語間的可惜,看得清所有人對她突兀轉行的不贊同。
可她有她的經曆,任梨夢無悔所有選擇。
隻是,無論如何,她承認,她辜負了很多人的期待。
“梨夢,好久不見。”
“齊老師......”
齊雲兮笑着在任梨夢身前站定,她忽地舒展開雙臂,向前一步,直接抱住了掩住所有緊張的任梨夢,溫柔地在任梨夢耳邊道,“歡迎回家”。
任梨夢緊了緊雙手,緩緩揚起手臂反抱住齊雲兮,眼底閃過一絲複雜,她抿住嘴角,壓住所有她以為早就過去的委屈。
當年在戲校時,任梨夢每場演出結束,齊雲兮都會第一時間抱住下台的她,給予她最熱烈的肯定,因為母親吳穆蓉的關系,齊雲兮對她一直很親很親,直到她選擇轉行。
這些年,任梨夢和齊雲兮每次聊天都不約而同想繞過黃梅戲和吳穆蓉,但越小心越艱難,欲言又止的聊天越來越少,直到某一天,任梨夢打開和齊雲兮的聊天框,删删減減已不知道發什麼内容。
有燕芳舒從中緩和氣氛,聊着當年戲校的回憶和熟悉的老師同學,任梨夢和齊雲兮不自覺揚起笑容,即便嶄新的戲校沒有任何熟悉,在齊雲兮面前,任梨夢還是有一種恍惚感,仿佛自己不是落落大方的職業主持人,重新回到了單純莽撞的學生時代。
“我看了你們昨天的直播,梅香今年黃梅周安排得很精彩,大家都沒想到,梅香居然能請動《山海》,這次讓更多人了解了黃梅戲,這兩天連我們戲校都收到不少家長的咨詢。”
大緻逛了圈校園後,任梨夢二人和齊雲兮一起來到了辦公室,齊雲兮如今已不是一線教師,她的辦公室是寬敞的兩人間,正值午休時間,辦公室内空無一人。
任梨夢和燕芳舒在沙發上坐下,微微起身,接過齊雲兮泡好綠茶的一次性紙杯,不約而同低聲說着“謝謝”。
“梨夢,你的《女驸馬》很出人意料,學校裡這兩天都在讨論你的戲,說起來,你的照片現在還在校史館挂着呢!”
“校史館?是因為我當時高考文化課的高分嗎?”
“對......還有風華賽,你和...初月是學校的驕傲,直到現在,我們市也沒獲得第二個冠軍,這兩年更是進決賽都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