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寫着,聘用期限,三十年。
顧從宴眼裡劃過一絲亮光,嘴唇微動,似乎要說些什麼,下一秒電話鈴聲響起。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很急:“顧教授,出事了!”
“在雲湖公園發現……”
商扶舟聽力不錯,加上對面的聲音也大,模模糊糊聽見了一些,看顧從宴的臉色也知道,又出命案了。
很好,這位傲慢先生就要離開自己的視線了,帶着這份“賣身”合同。
果然,顧從宴挂斷電話,神情冷峻,用随身攜帶的筆在抽紙上寫出一行數字。
“合同簽好後,發到這個郵件,會有人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商扶舟:“不用了,顧教授。”
顧從宴顯然沒把他的拒絕放在心上。
目送這人離開後,商扶舟掏出手機決定點一份外賣,倒不是餓了,隻是單純的想吃東西。
他沒有選擇困難症,此時看着商品界面卻有些犯難,商扶舟沒有特别想吃的東西,而界面上食物的圖案看着都不錯。
他都想嘗嘗,最後翻了十分鐘,還是決定自己動手。
咖啡館的食材都很新鮮,商扶舟一時手癢,多做了不少。
剩下沒吃完的放進了冰櫃,準備走的時候帶回去。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客人很少,商扶舟窩在沙發上刷着手機。
直到“叮咚”的提示音響起,看着橫欄上跳出來的日程提醒,商扶舟微微上揚的嘴角,有一瞬間的僵滞,而後放平。
微信有消息進來。
花店老闆:小哥,還是老樣子?
商扶舟:對,麻煩了。我明天九點去拿。
花店老闆回了個ok的表情包。
榆市這幾天的天氣不怎麼樣,天空陰沉沉的,空氣濕悶,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
早上十點整,商扶舟出現在郊區的墓地,剛一下車,憋了幾天的響雷,轟隆一聲,震耳欲聾。
他沒有拿傘,提着東西,左拐右拐,來到一個墓碑前。
碑上刻有死者的生平,以及一張照片。
那是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頭發全白,眉間的皺紋很深,眼睛深邃,銳利。
商扶舟掏出手帕,擦了擦照片,或許是看的時間長了,他竟從那雙睿智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混濁。
“喂。”商扶舟接通電話。
另一頭付郵的聲音傳來:“師兄,晚上慶功宴來不來?”
商扶舟納悶:“你們的慶功宴,我去幹什麼。”
付郵的聲音裡透着壓不住的興奮:“昨天多虧了你那畫像,我們才找到了兇手,領導知道後,特别關注,說讓我們好好謝謝你。”
“對了,局裡也來了個研究犯罪心理的教授,跟你一樣,神了。”
“昨天雲湖公園發現了一具女屍,不到四個小時,案子就破了。”
“按照上面的意思,兩個案子合在一起,慶祝一下,也算是這位教授的接風宴了。”
“我當時提了一嘴,領導不知道怎麼想的,說邀請你一起來。”
說到最後,付郵的語氣多了幾分遲疑。
商扶舟大概猜到警局新來的教授,就是顧從宴了。
“不去。”
意料之中的事,付郵也沒多糾纏,随便扯了兩句:“行,有空再約。”
“小舟啊。”
商扶舟挂了電話,聞聲回頭看見一位坐在輪椅的上的老人。
他起身回了一聲:“師母。”
這是位年近六十的女性,頭發一絲不苟的梳在兩邊,一身米白色的衣服,搭了條絲巾,優雅知性。
他的目光望向身後推輪椅的男人。
走近後,師母替兩人介紹。
“小舟,這位是我的兒子,周維平。”
兩人簡單打了聲招呼。
師母懷念道:“你老師走了三年,難得你還記着,每年都來看他。”
周維平将帶來的花放在一邊。
商扶舟看着他的動作,出聲道:“都是應該的,老師以前對我也很好。”
人老了,總是愛回憶之前的事。
“老周還在的時候,經常跟我念叨你,說他手底來了個學生,看着就是個聰明機靈的,幹這一行,有天賦。”
周維平适時道:“我也經常聽父親提起師兄,說您是他見過最聰明的人了。”
“我在國外看過好幾起有關師兄的報道,還有您參與的案子,辦得真漂亮,我一時激動,差點也轉修犯罪學了。”
商扶舟擡眼看他,嘴角揚起一抹弧度,整個人溫馴謙和:“這種報道多半會誇大,我遠沒有那麼厲害。”
師母前兩天病了,精神頭大不如前,這麼一會,臉上就有了倦意。
周維平關心道:“您還好吧,要不要先回去?”
老人顯然不想走,這會已經起風了,商扶舟也勸道:“先回去吧師母,等天氣好了,有空再來看看。”
老人咳嗽了好幾聲,周維平忙幫她順氣,緩過來後,才道:“唉,人老了,走吧。”
周維平幫她推了輪椅,客氣道:“拿我們先走了。”
商扶舟點頭。又是一聲驚雷炸響在耳邊,估摸着雨馬上就下了,他可不想被淋成落湯雞,最後看了眼老師的墓碑,轉身離開。
臨走前瞥了眼周維平帶來的花,好像是月季?
剛坐進車裡,豆大的雨滴噼裡啪啦砸下來,打在玻璃上,跟放鞭炮一樣。
商扶舟試着發動車子,打開雨刮器,無奈雨下大的太大,根本看不清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