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就這樣暈乎乎地藏進了神明的發扣裡，其中萬般玄妙，恰似浦島太郎潛入海底龍宮。進去之後才發現，那裡竟是一處怪石嶙峋的洞天，沒有山沒有水更沒有桌椅亭台，隻是雜亂地堆疊着許多奇形怪狀的石頭，仿佛是洞天的主人興之所至，收集過來，放到這就不管了。石頭之外是洞天的盡頭，它隻與現世隔着一層透明的障壁，坐在裡面，就能看到外面發生的一切。

“哎呀，是曾經的客人！”

石頭中冒出了一隻憨态可掬的壺靈，招呼他在一塊石頭上坐下，然後，在離得最近的另一塊石頭上，清酒和蟹肉罐頭憑空冒了出來。

“真好，都是我愛吃的！”太宰誇張地哇了一聲，看到壺靈慈祥地點頭，隻好乖乖地重新坐好，認真問道：“您見過我？……您說‘曾經的’，是什麼意思？”

“是這樣嗎？”壺靈又細細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恍然道：“是哇，确實不一樣！抱歉呀，我不是很會認人。帝君創造我時，隻給我雕刻了能看透人本質的眼睛，卻因為突發的戰事，來不及為我畫上辨别人性特質的符文。我看到你和那位客人擁有着一樣的本質，卻沒有看出你們性情相異，因而錯認了。”

“什麼叫‘擁有一樣的本質’？”太宰隻感覺這些話中透露出的信息能夠把他的腦袋燒穿：“如果本質相同，即使性情不同，不也是一樣的人嗎？”

“即使是同一個人，有了不同的際遇，被際遇形塑出了不同的性情，禀賦了不同的追求，就不能被稱作是相同的個體。這是帝君對我說的。雕刻了我之後，他又用同樣的石料、同樣的工藝，雕刻了外表和我一模一樣的壺靈，而那時，他已經有時間為它畫全眼睛了。我和它本質上是同一塊石料，可最終卻變成了兩個完全不同的壺靈。”

“可你不覺得生氣嗎？”太宰問，若有所指：“為什麼本質是一塊石料，它卻能比你多一點眼睛？為什麼被戰事打斷的是不是它，而是你？”

“我為什麼要生氣？”壺靈眨巴眨巴眼睛，真情實感地疑惑道：“它是比我多了一些眼睛，但我也比它多了許多東西啊？唔……我不是很了解人世，但是帝君對我提過，每一個人出生到長大，都有所長所短，而且數之不盡，如果要一個個去比較，怎麼有比得完的時候？這問題好沒道理。”

太宰想問，就沒有人因為你缺少的部分看輕了你？話到嘴邊卻想起這壺靈大概從沒來過人世，見到的最多的“人”就是鐘離，難怪小嘴巴拉巴拉覺得全世界都陽光善良，不禁莫名郁結起來，悻悻閉上了嘴。

“所以不用管那些事了嘛！”這個天真爛漫的壺靈自然而然地又一暴擊：“帝君眼裡你一定是獨一無二誰都替代不了的啊！”

“别、别說了……”太宰捂住了臉，再起不能。

——好恐怖的壺靈，好恐怖的洞天啊！

不管怎樣，接下來的時間，太宰就和壺靈一起坐在石頭堆裡，透過那層透明障壁，看着神明被柯南攔住，又一個人來到橫濱，然後白虎向祂奔來，緊接着是追着白虎的敦……他在發扣裡聽着神明叙說往事，也看到敦如預料那般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但是——“為什麼虎叫祂‘殿下’，你叫祂‘帝君’？”太宰從細節裡敏銳地察覺到了一些事情。

“因為‘帝君’在這裡是‘星君’，在傳說中有廟宇、有眷屬啊！”壺靈全然沒有人的心眼，答得非常痛快：“虎是祂的眷屬，在傳說中是祂的坐騎，世界不同，稱呼自然不同啊！”

“也就是說，還有一個世界，祂在那裡也是很重要的神明，甚至行使着統治之責？”

“對呀對呀！”壺靈根本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與有榮焉地說：“帝君在我們這裡是璃月的君主，近四千年來一直行使職權，直到現在才退下神位，四處周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