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臣服在白鴿先生善與美的光輝之下,而是覺得這人有點假。
說實話,很難想象白鴿先生和聞意疾會是同僚。
畢竟,他們一個像教會的布道牧師,另一個則散發着一股風塵仆仆的社畜味。
梓遊禮貌道:“你好,請問你是新來的臨時校醫蘭若先生嗎?”
蘭若轉過頭,柔聲細語道:“是我。你好啊,小朋友,是想來找我拿藥嗎?”
他依然手捧着幼鳥。
在他淡笑之間,春和日麗,讓人心曠神怡。
梓遊目前不喜歡男人,不會被觸動顔控屬性。
所以他一點特殊的反應也沒有,就點了點頭。
蘭若将幼鳥放回樹梢,然後含笑道:“好孩子,那你就跟我來吧。”
他帶梓遊到醫務室内,叫梓遊坐下來。
下一刻,他撥開梓遊的長劉海,捏起梓遊的下巴,細細端詳起來。
梓遊相當不習慣和人親密接觸,他下意識後仰想逃。
可蘭若看着文弱,力氣卻非常大,強行将梓遊固定在原地。
蘭若伸手摩挲着梓遊的傷處,語帶憐惜道:“被打得這麼慘,真是可憐啊。”
“是你的父親打的嗎?唉,每個父母都會疼愛孩子,你不該活得這麼可憐的。”
梓遊面無表情道:“我又不是親生的,被打不是正常?”
蘭若狀若好心安慰道:“丢了個孩子,這可是會讓家庭破碎的大事。說不定你的親生父母都在找你呢。”
“你生得很好看,長相如同神靈親手雕刻的造物,基因質量顯然非常高。沒準你的父母都是等階極高的異能者哦?”
梓遊沒有任何關于過去的記憶。
對于他來說,找親生父母和白日夢沒什麼差别。
他并不想和蘭若繼續談論這個話題,于是客氣道:“午休時間快結束了。校醫先生,我希望你能快點開藥。”
蘭若笑歎道:“啊,還真是個心急的孩子,拿你沒辦法呢。”
他放下手,優雅地打了個響指。
忽然,有純白羽毛紛紛揚揚落下,飄搖而舞。
當白羽落在梓遊的幾處傷口上時,傷口頓時愈合如初,不再疼痛。
顯然,白羽是一種具有治療作用的異能。
梓遊真心實意地感謝道:“你的異能效果很好,謝謝你,校醫先生。”
蘭若又笑了,看起來像是被取悅到了。
不知道為什麼,梓遊很難毫無防備地沉淪在這位白鴿先生的溫柔之中。
他剛一做完治療,梓遊就找了個借口,腳底抹油溜走了。
當梓遊離開後,聞意疾從醫務室後的簾幕中走出。
他皺着眉頭,翻看蘭若整理好的梓遊背景資料。
家暴、同學的孤立排擠,一條條記載觸目驚心。
聞意疾不得不道:“嗯,梓遊是挺慘的……”
“不過,我還是認為殺掉他更保險一些,我們完全沒有必要賭他不長歪的可能。”
蘭若不急不慢地啜飲了一口茶水,悠然道:
“梓遊是一個好孩子,隻可惜希望之神已經提前編寫好了命運,他注定遭受厄運而堕落。”
“但命運也并非不可改變,現在就是一個機會。”
“你知道嗎?這一周是梓遊關鍵的性格形成時刻呢。”
“在這一周,會接連發生讓梓遊感到非常痛苦的事。”
“他會卷入一場意外,然後毀容殘疾,覺醒毀滅異能。”
“隻要阻攔這些最痛苦的事發生,梓遊就不大會有可能黑化了。”
聞意疾吐槽道:“雖然你是信徒,但你能不能别老是把希望教會的命運論挂在口頭上?”
“人的命運,當然取決于他的選擇,而不是取決于虛無缥缈的希望之神!”
緊接着他又猶豫地問道:“蘭若,關于扭轉梓遊暴戾性格的事,你的話保真嗎?”
*
傍晚,梓遊在外徘徊了很久,才敲響了家門。
養父照例回家很晚,一身酒氣,醉醺醺地進門。
梓遊在做作業,他刻意讓長發低垂下來,盡可能掩蓋住面容。
但養父還是過來了,他伸手去摸梓遊的下巴,笑嘻嘻地說道:
“小梓遊已經長大了啊!真是漂亮得很啊,比女人也不差。”
一股濃濃的酒臭味迎面而來。
惡心死了。梓遊厭惡地想。
他避開養父的手,冷聲道:“你醉了,快去睡覺吧。”
然後,他就想抱着作業離開。
但下一刻,養父強行把他拖到了沙發上。
這個禽獸把梓遊壓在身下,粗暴地撕扯着梓遊的衣服,用一種令人作嘔的語調道:
“小梓遊,讓我睡睡你吧……”
“反正又不是親生的種,你讓我睡睡又怎麼了?”
梓遊劇烈掙紮了起來,他尖叫着喊養母的名字。
養母走了過來。
但當她看清楚,是丈夫要強I暴養子後。
養母遲疑了一會,選擇去關上窗戶,拉上窗簾,徹徹底底封鎖梓遊的呼救聲。
她既古闆又傳統,是一個對丈夫唯命是從的女人。
即便丈夫做出再荒唐的事,她也會選擇站在丈夫那一邊。
梓遊崩潰了,他感覺自己的心仿佛被萬箭刺穿了,千瘡百孔,疼痛令他渾身發抖。
無窮的恨意洶湧而來,沖垮他的理智,将他的靈魂徹底淹沒。
然而,在完全崩潰之後,梓遊卻出乎意料得陷入了一種高度冷靜的狀态。
他的思維變得既平靜,又瘋狂。
這個世界好肮髒,好讨厭,他想。
人類全都是惡心的動物。
我已經步步退避了,可是你們為什麼還是來踐踏我、傷害我?
為什麼你們不去死啊?
從煙酒店老闆那裡搶來的水果刀此時正靜靜躺在梓遊的口袋裡。
而梓遊,他面無表情地握住了刀柄。